袋里的米随着他的动作从布袋中溅出来,白花花的大米瞬间裹上一圈黑泥,好东西这么糟践,让人看不过眼。
“糟蹋粮食小心天打雷劈。”孙彩霞气急,把袋子从地上捡起来,解开身上的围裙,“你们这么有本事,看来也不需要我帮忙了,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吴二没想到她竟然比柳生这个当事人还要先发作,“当谁稀罕你帮忙,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冲着吃饭来的!”
这话一出几乎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主人家管饭那是惯例,吴二却说得他们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呸!吴二你说这话也不怕丧良心!”孙彩霞忍不住这口气,当下就把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全部跟他们掰扯了个清楚,“我提了三斤米,还从早忙到晚,这辈子没见过有你们这样当儿子媳妇的,把事情都推给别人,自己连嘴皮子都不动一下。”
“你们就看着吧,丧尽天良的,得不到好下场!”
她这一通骂,从此两家人便彻底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对头。
吴二把人得罪完了,还一副老子不稀罕的模样,把村长气得心口痛,“你还想不想让两个老人安生入土了,还不去把你们媳妇找回来!”
他发完火,刘芬和她妯娌才不知道从哪跑回来,“你们要是再敢闹事,我就给上面打报告,把你们赶出咱们村去,我说到做到!”
柳生从头到尾没说话,等村长说完,他一个眼神从几人身上扫过,吓得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大吴二两家人才终于不敢再闹事,帮忙的人走了大半,他们不得不亲自动手,勉强完成了入土仪式。
“村长,还有个事想让您帮个忙。”吴二搓了搓手,他刚垒完坟,一搓手,黄土就成条往下掉。
“还有什么事。”村长累急,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被他叫住后,脸上带上了不耐烦。
“是这样的,我爹娘他们之前不是跟着老大一家吗,现在他们不在了,那是不是该重新分一分。”当初他们分家的时候所有东西几乎都是平分,两个老人只留了两间土房,吴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放你娘的屁!”王娟一下跳起脚来,“我们养老,房子就该我们得,分什么分,我跟你说,没门!”
“你也好意思说你养老!”刘芬比她吼得更大声,四人吵作一团,村长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够了,吵什么吵,像话吗,啊!争什么争,有什么好争的,吴大爷说了,房子你们一人一间,要是不信,我回去给你们取他按了手印的条子!”
好在吴大爷知道他两个儿子的德行,早早就做了打算。村长本打算休息好再跟他们说,没想到两家人竟然为了这么两间破土屋也能吵急眼。
四人不吵了,但明显不太信村长说的话。平分的话很明显是吴二一家更占便宜,刘芬看了一眼王娟,“村长,麻烦你把条子给我们看一下吧,也好让有些人讲点道理。”
“行,你们给我等着!”村长不再指望现在休息,从屋里取了纸条出来,“六叔和柳生当时也在场,你们要是不信,再去问他。”
“儿子,你去把上面的字念一念。”刘芬没上过学,吴二倒是混了个二年级,但认识的字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吴山听到念字,溜得比什么都快。
“兴娃子,你来给他们念。”村长把纸条递给何兴,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看他顺畅地念完,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铁证如山,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手印不是本人的混账话,收了条子就自己回去分房子去了。
那种外面下大雨屋里也下大雨的房子,也只有他们稀罕。
“咦,她也叫王娟吗?”柳生回来把吴家的事说了,柳巧儿才突然意识到,吴大媳妇竟然和付家媳妇叫同一个名字,都是王娟。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取名不都是什么秀、芳、娟,要不则是花、梅,王又是个大姓,重名也很正常。
“嗯。”柳生摸摸她辫子上的头花,不再去想别人家的破事,“巧儿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这个问题问住了柳巧儿,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是又不能说没有,否则柳生很可能给她买一套儿童玩具回来,去年送的芭比娃娃她到现在还没拆封。
“爸爸帮我本英语字典吧。”英语差不多要在两千年以后才会被纳入小学的必修课中,但现在在京市,学习英语的氛围已经比较浓厚了。
舒谨诚这个暑假没在家,就是被他爸爸接到省城上补习班去了。至于通河县,目前是还没有这个环境,柳巧儿只能“自学成才”。
柳生是知道英语的,他还会说那么两句“哈喽”、“耐斯特米特油”。他答应下来,然后在柳巧儿生日的时候送上了一本差不多有两块砖头厚的全英文字典。至于这其中花费了多少功夫,他就不准备说出来了。
好在柳巧儿有六级的底子,否则可能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除此以外柳生还拿出了另一样东西,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盖了红戳,是他们现在住的这间屋子的房产证明,持有人: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