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惊醒了。
闹钟刺耳的铃声不住地响起,他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床头上的日历仍是那个日期:2015年10月14日。
被红色笔圈出来的那个日子显得十分刺眼。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走进客厅,客厅里的桌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但他还是穿上雨衣,这一次,他没有开车,而是坐地铁去了城北,来到那个他记忆中的小巷子里。
远处的水泥小屋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淅淅的秋雨声不绝于耳。
陆白默默站了很久,那栋屋子里也没人出来。
他转身准备回家,忽觉脖子上一阵刺痛,晕眩感袭上来,他向后倒去。
陆白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仍穿着雨衣,衣服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他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刀身上,红色的液体流淌而下,滴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他惊恐地扔掉了刀,却发现周遭的事物发生了变化,客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穿的黑暗,一层薄雾笼罩其中,陆白迷失了方向。
“啪嗒——啪嗒——”陆白前方的黑暗里传来脚步声,徐徐向他靠近。
陆白凝神看着,等来人走进了他,从黑暗里露出脸来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
唐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空洞,甚至连瞳孔都有些浑浊不清。他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忽然,他身子一抖,胸口处出现一条竖直的刀口,鲜血渗透出来。
唐轶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他向陆白伸出手来,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求救。
陆白想要拉住他,手却穿透了唐轶的身体,他往前一扑,再次堕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陆白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白色,一个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陆白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声音的主人把他按回了床上,道:“你背上烧伤了,后来又撞在人行道的台阶上,伤了骨头,暂时不能动,好好躺着吧。”
陆白觉得嗓子发干,但还是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唐轶……”
声音立刻答道:“他没事,除了枪伤和一点烧伤之外,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现在还没醒。”
陆白松了一口气,待背上的疼痛缓解了之后又开口道:“潘浮光……”
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低沉的语气道:“我们找到了他的遗体,明天市局会为他举行葬礼。你们尽力了。现在,好好休息吧。”
陆白却摇摇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睁开,眼前的事物变得清晰,他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想了几分钟,终于想起来,他是那个叫钟闻的法医。
“既然你醒了,不如跟我们说说,那天在仓库发生的事?”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陆白扭头,看见了赵寒山的脸。
钟闻略带责备道:“寒山,你也太心急了。”
赵寒山脸色不好看,但只低声咕哝了一句“这是我的工作”,之后就没再说话。
陆白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钟闻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陆白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两口,无意间却瞥见赵寒山瞪着自己,那目光中暗含的意味让他一下子心下了然。
他没说话,放下水杯,强忍着背后撕裂般的疼痛,坐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唐轶。”
钟闻清楚自己劝不了他,只好道:“那我去找一辆轮椅来,你这样走过去肯定不行。”
赵寒山闻言,语气更加不满,只道:“我去找!”
陆白看着他气呼呼地出去了,忍不住勾起嘴角,这样的赵寒山他从没见到过,像个任性的孩子似的。
钟闻不好意思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别看他平时办案的时候严肃得很,私底下其实还蛮幼稚的。”
赵寒山正推着轮椅回来,刚巧听见这话,把轮椅哐当一声往床边一放,道:“我刚出去,你转头就说我坏话,好歹我也是你队长。”
说完狠狠瞪了钟闻一眼,大有一种“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