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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旧事重演(1 / 2)


五十?五、

春风终有送暖时,但大晋皇城一直到了四月中,天气转热,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

元嘉殿下被追赠为孝贤嘉德太子,极尽哀荣。

仁宗的身体却急转直下,越发沉重。

初时并没有人察觉出什么异样,仁宗本就不算特别强健,腊八裴妃滑胎,二月再失长子,伤痛之?下卧病实?在是人之?常情?。

连萧缙与玲珑都没有生出疑心,因为前世的仁宗也在元嘉夭折之?后病倒过。

然而眼看两个多月过去,中书省的蓝批仍未停用,荣亲王萧缙更是从三月初便破例入阁,每日进宫与中书省平章政事、左右司马并另外两位辅臣一同批阅奏章。

太医院的诊治每五日抄送一回中书省,仁宗的病情?竟是缠缠绵绵,哪怕偶尔看着好些,却再不数日又转沉重,不是发热就是呕吐,始终不见真正的起色。

群臣忧心忡忡,一则是出于?君臣之?义,担忧君上;再者,便是仁宗现在已经膝下无?子,倘若山陵动摇,最有可能拾级而上就是平郡王与荣亲王兄弟二人。

但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恭亲王或再远一些的宁郡王子嗣,过继给段皇后为嗣子,也可以?承继大统。

恭亲王是先?帝的弟弟,仁宗与萧缙的叔叔,现在膝下有三个孙辈,最大的已经十?一岁。

宁郡王是先?帝的侄子,已故的老宁郡王是先?帝另一个弟弟,宁郡王膝下也有二子,不过年龄小?些,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按着历朝历代的惯例,兄终弟及是有的,从宗室过继嗣子也是可以?的,礼法上都说得过去。

但最大的差别是,若过继嗣子为储君,那么仁宗身后便是段皇后为太后,极有可能垂帘辅政。届时高太后便是太皇太后,或者便要颐养天年。

反过来若是平郡王或荣亲王继承大统,那太后的凤位全然不变,对朝政的影响就会直接得多。

这?些念头在三月下四月初的时候,还只是在群臣的心中徘徊纠结,不敢出口。

但眼看到了四月下旬,仁宗的病况还是一天拖过一天,各地?的请安折子不断送到京城,得到的却都是中书省蓝批,人心浮动越来越躁动。

提议给皇后过继嗣子的本章开始逐渐提出,而安国公则开始推拒平郡王出来接账军务实?任。

到了这?样的局面,莫说萧缙在朝政忙碌之?间越发疲惫忧心,玲珑也一日比一日睡得更不安稳。

因为这?情?形实?在是太像前世的广平十?一年了。

不管朝廷上有多少人提议皇后过继,名?义上都是说着仁宗仍旧年轻,龙体定能调养好,先?过继一个嗣子培养。

可实?际上就是仁宗体弱病重,一旦真的过继嗣子随后山陵动摇,那便是幼主登基。纵然有段皇后甚至高太后可以?听政,到底还有盛年的平郡王、荣亲王等叔辈在。

主少国疑,此策不宜妄行。

那么很自然的,另一件群臣不敢明着提出,却在心中反复思量的,就是平郡王与荣亲王哪一位更适合拾级而上。论才干当然是荣亲王,但论长幼与外戚的支持,却是平郡王更强。

朝廷上没有明着争论,私底下站队却是难免的。尤其?是五月端阳将近,只看各王府的走礼便能见到些端倪。

玲珑在元月里已经正式封了侧妃,虽然还是距离正妃再差一步,但随着裴姝的被出家,宗室公卿之?家也终于?确知,以?前荣亲王身边那个贴心的书房女史,如今已经快要成为王府女主人。

从进了四月开始,玲珑就开始陆续收到各种各样的吃茶饮宴之?类的帖子。

只不过若是真的按着那些下帖之?人意图从龙的那些心思,莫说玲珑已经是侧妃,哪怕还是女史,也是一样会请的。

局势如此,玲珑当然是十?二万分的谨慎,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

她总是有些不安,心头的恐惧一日胜似一日,总觉得荣亲王府收到的礼物与帖子越多,仁宗与萧缙之?间前世曾经有过的兄弟离心就越有机会重现。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蝼蚁尚且贪生,仁宗自己也会想要长命百岁,稳居帝位。

现在他丧子病重,萧缙却身强体健,手握重权,意气风发——这?样的对比,除了真圣人之?外,谁能心里真的全无?芥蒂呢?

但玲珑却万万没料到,她担心之?事成真的竟会这?样快。

五月初四,就在端阳的前一日,仁宗的身体终于?稍稍好了一些,虽然还没有重开朝会,但至少传了辅臣与中书省平章政事并萧缙到御书房议事,也勉强亲手行朱批,批复了一些奏折。

也就在这?一日的下午,四份加急军报与密折送进了宫中。

而后便是玲珑这?辈子最黑暗的五天了。

因为当晚萧缙又没能回王府,也没有像先?前一样打?发人回府跟她交代一声自己是有什么事情?要留在宫中,或是去上林营之?类。

时至午夜,玲珑猛然惊醒。

她听见了又陌生又熟悉的甲胄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曾经在梦中听过,但她觉得此刻不是梦。

很快外头便有灯光火光,人影幢幢。

隋喜跌跌撞撞地?进了正房,因着跑得太急,竟在门槛处绊了一跤,扑跌在起了身的玲珑跟前,却也顾不上,只是回手指着外头:“侧妃,外头是……是朱亭卫……王爷……”

玲珑弯腰先?将隋喜扶起来,强压着自己满心冰凉与背脊发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再镇定些:“是朱亭卫要封锁王府么?王爷在哪里,在御前,慎德堂,还是内廷司?”

她不是不惊惧,但声音还是清朗而稳定的。

隋喜也强行定了定神:“不在慎德堂,应该在宫里,不至于?……内廷司罢?”

这?意思便是他也不知道。

“知道了。”玲珑点点头,“出去照应吧。叫府里的人别慌,不管有什么,自有王爷与我?承担,不会损伤你们的。”

这?话大是不祥,但还有什么能比朱亭卫夤夜封锁王府更加不祥呢。

隋喜也没有什么话可以?相?劝,只能躬身一礼,便出去了。

玲珑回到暖阁里去梳妆——这?情?景,前世里是有过的。那时是秋天,并不是端午,萧缙也是奉旨入宫议事之?后就没有再回来,然后王府就被封了。

如果?说重生一回,这?仍旧是他们无?法避免的命运,那也没有办法。人力终究有限,可她到底得了与萧缙两心如一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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