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很淡,不会造成视野模糊,但是却很成功的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仙境般的感受。池子中心有一定的深度,张静一个猛子扎下去,两下到了对岸浮出水面,长出一口气,心底那种痛快,简直是形容不出。
文瑞也游过来,又带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几串葡萄,还有蜜瓜之类,另外又有一套酒具,却是别具一格的竹制。
“冷泉冰寒,久泡寒气入体,故而要略饮些酒驱寒。但昨日观贤弟着实不胜酒力,所以愚兄今日特意命他们备了这药茶。”
张静这才知道原来那不是酒具而是茶具。端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做工精致,本身带着一股清雅的淡淡香味,其它就说不出来了。
文瑞拿过杯子,他就倒了一杯出来喝。说是药茶,入口也不觉得苦,反而回味还带着丝丝的甜。半杯喝下去,就觉得从胃里蒸腾出一股暖流,缓缓的往四肢百骸涌。
浑身暖起来,被冰凉的水包围着,感觉也越发的舒适起来。池边水深很浅,水下还埋了光滑的石块,张静倒在上面,头顶蓝天白云,身下碧波清浪,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那天直到晚上回到家里,张静都还觉得皮肤上仿佛残留着那种冰凉舒爽的感觉。只是很快,当文祈趴到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谴责他伙同老爹一起把他抛弃了两天一夜的时候,小孩子身上带着的高体温立刻驱散了这种舒爽。
一边安抚文祈,一边和老娘絮叨着。因为对老娘和夫子,文瑞让张静说的都是自己邀请对方去王府里玩,所以老太太十分好奇王府是什么样子的,一直跟张静问个不停。
有些张静还答得出来,但是问到王府里的床是什么样子的,丫鬟漂亮不漂亮之类的问题的时候,张静就觉得各种罪恶感。
他平时去睿王府也就在书房里坐坐,顶多在花园里逛下,这些问题他哪儿知道。信口胡掰的应付着老娘,心里各种发虚纠结,心想下次是不是得跟文瑞也交流下这些事情,好应对老娘的好奇心。
夫子那边反而好过的多。老先生常年教学生,什么奇奇怪怪的花招没见过,压根就不信张静这两天是在王府里过的。
不过,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需求,只要不是去闯祸,偶尔装作不知道反而更好,所以他也就没有干涉。
这让张静的愧疚又深了一分,看着手里的小金牌子,思想激烈的斗争着是不是要找时候带老娘和夫子都去开开眼界。
那是文瑞在离开泉馆前让人准备的,据说拿着这牌子,张静随时可以去泉馆消暑,而且还可以带一到二人随行,而费用只要是在普通消费的范围内,一律可以减免。
当然文瑞也关照过,如果看到张静带着年龄相仿的朋友去就要去通知他一下,不过这事儿自然不会跟张静本人说了。
不过时间过的飞快,还没等张静跟自己纠结出个子丑寅卯来,月中已经到了。
对于老百姓来说,中元节相比较清明,重要性是一点不差的。张静这会儿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家里要准备那天过节,学里则要开始准备新学府的落成典礼了。
这段时间文瑞也不得闲,中元节皇家是照例要领头大放焰口的,请高僧备酒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占据了他几乎全部时间,让他连儿子都找不到时间去看。
焰口是从十四日晚上就开始放的,持续了一天一夜,等好容易折腾完,已经是十六日清晨。想起张静十四晚上还抽空来看过,但是后来他被人喊去参加祭礼,等回来再找时已经看不到人了。
有心想去张家看看,但是连续一天两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实在支撑不住,只能倒头去睡。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午时,这才洗漱了往学堂去。
张静这阵子都泡在工地上。
眼看着要完工,除了帮忙驻守的兵丁,匠人是散了又一批的,眼下不过几个人还在做活,都是最后的家具打磨上漆这类事。
中元节的时候给这几个人放了假,等十六再去学里看,大概那些匠人都是城里的,倒确实没有在学府里做给鬼上香烧纸钱这些让人郁闷的事情。
张静松了口气,又绕着整片学府转了一圈,再次确定没有什么遗漏。这里的一切,甚至可以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决定要不要使用的。
现在工人散去,新房子的感觉渐渐越来越清晰,每次在这里转悠,张静都觉得心里对这个学府有着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要说老房子和老学府就仿佛是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长辈的话,那么这里,就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他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