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这个,斜靠在病床上的伤号夏初槿心里还有件事。
我不能转学,绝对不能。
我还有事情,我绝对不能离开附中。
她蹙了下眉,这个“事情”估计杨次语是不会跟她说的,她大概能猜到些什么,因为谁......
“需要我帮你跟妈妈沟通下吗?”
其实夏初槿也知道,不会有作用的。
孩子已经这么大,家长如果是能被谁给劝解协调,早协调了,那是一个人的秉性跟固定思维,改变不了的。
但她还是想试试。
坐在一边儿木椅上大咧咧玩手机的杨次语,头都没抬,“你想多了。”
夏初槿:“?”
“......”
这手机玩的明目张胆。
虽然她对待“恩人”她确实也不好意思没收......
杨次语不知道在玩什么,手指滑得飞快,“你就根本跟她说不上话,你甚至联系不到她。”
那手指还挺长挺好看,不过没景医生的好看。
“......”
夏初槿面无表情把突然冒出来的某人从心里抹掉。
她幽幽叹了口气,“行吧。”
杨次语的态度很明显,随你,无用功罢了。
后来夏初槿拗不过心里的不甘,还是去试了试。
果然,如杨次语所说,全程都是杨妈妈的助理陪着她打转,态度那是相当礼貌,场面话说得漂亮,但只要提到杨妈妈,那也是从始至终连不上线。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心酸吧,人是不够尽责陪伴,但也没虐待孩子,站在规则法律的角度,谁也指摘不了什么。
作为老师,她插手不了过多家事,也只能多关心这个孩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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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抵达学校不常有人经过的学校西门,避开了大部分的师生,两人一坐一立待在那等着景傲的到来,夏初槿都还在犹豫。
她今天,不大想见到景傲......
应该说是有些害怕。
但再犹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俩熟悉的红色特斯拉还是很快出现了。
由于少有人来,马路两旁人行道上是长得繁茂的绿化树探着枝头,水泥砖板上也是零乱的枯叶。
高挑靓丽的身影,穿着一贯修身的云灰色大衣,脚步优雅却比平时凌厉了几分,迅速开了车门走到夏初槿跟前,“怎么回事?”
在一片寂寥灰败中那样生动鲜明,一抹叫人心动的亮色。
夏初槿朝她很快地递了个眼色,示意学生在呢,有话一会再说。
景傲蹙了下眉,虽然很想先看一眼伤况,但还是决定尊重夏初槿的意识,她修长脖颈屈尊降贵点了下,“谢谢这位同学。”
小霸王随意摆手,终于甩掉烫手山芋,“那我把轮椅推回去了,辛苦您把人带走。”
“哦,对了。”夏初槿刚离了轮椅,正被景傲搀扶着,小霸王推着轮椅没起步又开口了
,“我们校医务室的医生说她这最好脚别挨地,您注意着点。”
景傲一下子抓紧了手里的人,生怕她摔了一般,面上还是淡笑着跟小霸王再次点了下头,“好的,你放心。”
小霸王摆摆手,真走了。
人影还没消失呢,景傲突然开口,“你这打算怎么上车?”
明明只有不到十步的路程,这人有必要这么听小霸王的话吗?
夏初槿想自己蹦过去。
她不想再被人背。
尤其,是被景傲。甚至,她现在都不大想见到这个人。
“我抱你吧。”景傲直言不讳,“我手臂力量够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常年手术台上搬病人,没问题。”
“......!”
其实如果是以前,那么顶多也就有点不好意思,反正同性之间,这也没什么。
可今天,夏初槿安静了好一会儿。
被风吹着打着旋儿的黄色枯叶落在了她们脚边。
她抿了下唇,耳根一路烫着,甚至眼睛都抬不起来,“背吧。”
短短几步路,夏初槿的整个身子都僵到不行。
上了车,景傲第一时间便是查看她的脚伤情况,纵然夏初槿一百个不愿意,也找不到拒绝的合理理由。
很快,景傲得出跟校医一样的结论。
夏初槿闷声应着,“嗯,我已经跟学校请过假了,休息一周。”
“嗡嗡嗡”车子打火发动的闷响,与此同时,是景傲不分明的一声“嗯。”
低低软软,别样的妩媚,挠得耳朵有点儿苏。
车子行进的路程里,车厢里仍然播放着那个她专属的名为“夏”的歌单,恰巧播到了一首很早期的歌,《YesILoveYou》。
夏初槿心不在焉地听着,对里面rap的部分她一直觉得很可爱。
偶尔,景傲会跟她说几句闲话,面上是一贯的温雅笑意。
“别说你还没有感觉到,我所给你的微笑,不止微笑~”
某个瞬间,刚好景傲回眸,薄薄的镜片后,那双桃花眼弯着如酒泉凛冽醉人。
夏初槿脑子猛地浮现小周护士的话语。
这样的女人,该很招人喜欢才是。
“时间,时间,就快要没有时间,我们越来越像,越来越像朋友而已~”音响还在持续着。
她蹙着眉,倚着背靠,表情凝重地望向了窗外。
如果真的越来越像朋友,那该多好。
心中某处又在微微抗议,不好。
为什么不好?
又不能给出那个答案了。
夏初槿的脑子胡思乱想,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烦躁过。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一点儿也不想明白,有那么个念头在离她的心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胜券在握地叫嚣着。
夏初槿拒绝去看,拒绝去知晓,拒绝往那个方向凑近哪怕一步。
好像只要她足够理智,足够坚定,那个可怕的东西就永远不会冲破那层薄薄的屏障。
不知是她的脸色过于难看还是什么,景傲在几次抽空瞥了她几眼之后,把空调又悄悄地开大了几个度。
呼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略吵。
是景傲不喜欢的噪音。
这么一个小小的又体贴的举动,夏初槿蹙着的眉却陷得更紧。
在又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是,景傲不放心地开口了,“这一周怎么过?”
“嗯?”夏初槿正烦躁,一时没反应过来。
“住我家吧,你这个样子,起个身什么的,或者摔跤了,一个人不安全,反正我们就对门,你住过来中途要拿东西也方便。”景傲眼睛还是
注视着车道前方,嘴里却笃定说着,用医生的口吻,不容置疑。
见人没说话,景傲又补了句更难以拒绝否认的话来,“我是骨科医生,你脚崴了如果遇见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及时给你看看。”
夏初槿胸口里某个东西在不安分地刷存在感,她死死地按着,不给动。
可是车载音响不知什么时候播到了这一首歌。
“我梦见了,两个人的荒岛,你要不要也睡着,baby跟我逃,然后永远从地图上擦掉~”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时间不用思考,再没有后路可找,或许就能天荒地老~”
没有别人,只有两个人的,家。
不会留有任何痕迹的地方,没有谁知道什么。
只是脚伤修养的一个星期,很短很短。
绚丽的小花,花期也总是很短的,在不影响任何人的情况下,让它悄悄地提前绽放释放完那些希冀,燃到极致。
之后,就可以一切回归如常,重回正常的轨道了......
景傲的车已经驶入了地下车库,她哼出鼻音再次询问,“嗯?来吗?”
她想说不来的话,那就不好意思,我只能强行送你回夏家,给夏叔叔夏阿姨亲自照顾。
虽然,这样挺招长辈担心的,不大好,但你这伤真没法让我放心丢你一个人。
没成想,夏初槿很轻很轻,极近叹息地回了句,“好。”
像是妥协于无力抵挡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