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后来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她抓秦晓瑜手腕那段的。
那时候,他不是不在那儿么?
要么,她的一切动向其实都在他眼底,他不是不关注,他只是藏得深,再者就是秦晓瑜真去告状了。
然而秦忱和秦家其他兄弟姐妹关系向来淡薄,秦晓瑜怕是去找他说也只会落得一身嘲讽。
秦忱现在不在,她也就不用忌讳那么多。
钟宛点了根烟,去到阳台上。
这会是晚上,对面楼层的灯都亮了,晚风微凉,还有些隐约的虫鸣。
到底给这套冰冷的房子多了些烟火味。
钟宛捏着烟,感受着手腕上仍停留的微微痛感,包括他手掌的温度,经久不散。
她想到了那年。
她跟秦忱初识的那年。
那时候是警察局,周遭一片混乱。
来来往往的人办事,没有人注意瘦弱的她。
七年前,一起职务侵占案将钟家推向全国关注的风口浪尖上,她父母被指控利用职务便利非法侵占资金高达三千万而入狱。
钟家成了人人讨伐的对象,一朝倒塌。
那时候钟宛才十六岁。
她仍记得那时候她每日为了爸妈的事情奔波,四处求人,在警察局扯着人就说他们是无辜的。
到后来没人愿意理她,钟宛就倔强地守在警察局门口等着,等消息,也等人来。
然而那件案子没什么悬念,早成了定局,只等最后判刑轻重而已。
后来秦忱就到了警察局。
他当时才二十一,穿着简单的外套和牛仔裤,头发很短但没到寸头的那种程度,很酷很飒,一看面相就知道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
他过来进门前先看了眼蹲在角落的她,钟宛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没多注意。
直到他进去和里边的人打招呼,她才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是来带自己走的。
钟宛咬死了说自己不走。
她父母绝对是清白的,没有澄清还他们的清白,她怎么能走?
秦忱当时笑了,站在她眼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说他们是无辜的,那就一步步爬上去为你爸妈澄清平反,就指望着在这求人度日?没那个能力,在这等一辈子也没用。”
他指着外面地上的污泥,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要么跟我回秦家,要么,在这里等死。”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瘦弱无助一身狼狈的钟宛和桀骜不驯的秦忱有着鲜明对比。
天上地下的差距。
钟宛跟着秦忱回了秦家。
除了秦老爷子,其他秦家的人都用陌生且异样的眼神看她,包括看秦忱。
秦忱也不惧,自然地牵着她大步走进秦家的大门。
他和他们说:“这是钟家的女儿,以后就住在这儿,你们谁要是敢动她,别怪我翻脸。”
当时的秦忱还是个刺头小子,脾气硬,说话也直。
那时的他还没有如今这么大的权势,能掌控整个秦家。
可他的的确确是护着她的,凭着他一个人将她带进秦家这么多年。
钟宛的爷爷以前和秦老爷子是老战友,多年之交,所以只有秦爷爷待钟宛亲和,其他人那几年都没能真正接纳钟宛。
钟宛当时身子瘦弱,又不敢说话。
秦忱就捏着她胳膊,逼着她吃饭:“你看你瘦得跟猴子似的,还不肯吃饭,就那么二两肉,往后有人欺负你都没还手的能力。”
后来还真有人欺负她。
有小混混拦她要钱,他们对她动了点手,推搡了两下。
秦忱把他们打得半死,拖进旁边的小巷子里,钟宛在旁边吓呆了不敢靠近。
他们在地上疼得蜷缩,秦忱将钟宛拽过去,让她动手还回去。
钟宛不敢。
他捏着她下巴,眯着眼笑:“这就不敢了,以后呢?钟宛,有人欺负你,你不敢还回去,那下次有人敢背地里拿刀子捅你的时候,你怎么办?”
一根烟燃到尾部,差点烫着手。
钟宛吐了口气,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记忆太久远,久远到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模糊。
少年时代的事,她早记不清了。
或许当初都曾有过真心,可七年过去,谁都会变。
那样的秦忱,还存在吗?
那晚钟宛睡得晚,回到这里,睡眠质量并不好,前半夜醒醒睡睡,后半夜才勉强深眠。
她记着第二天还有课。
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闺蜜苗卉打来电话,她被铃声给惊醒。
苗卉问:“今天上午的课怎么没来啊,教授点你名字回答问题了,平常你可不是会迟到的人。”
钟宛当时困得眼睛都没睁开:“困,起不来床。”
“快点吧,我刚刚可给你垫着了,下午还有讲座,可别忘了。”
“OK,谢了。”
钟宛看看时间,上午十点。
她以为秦忱会叫醒她。
要不然,怎么着也不会让她睡得这么安稳。
她简单洗漱完拿着自己包包准备出门,经过客厅时,秦忱正在吃早餐。
桌上是街边最寻常的豆浆油条,还有煎荷包蛋,有一份放在她的位置上。
看她走过去,秦忱问:“去哪?”
钟宛说:“赶着去上课。”
“吃完早餐再去。”秦忱拿着一片吐司往上边抹黄油。
“可是我已经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