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这才看到自己手上紧紧握着一只铜香炉,傩萝哀怨看了过来,仲秋却并不看她,果真从未见过一般。
原来傩萝两年前私自出宫,带人去寻找仲秋,在桐城被二王子带人追回,回宫后太后将她看管起来,不许她再出宫门半步,她却不死心,派人去平安州将仲秋的船烧毁,并嘱咐他们留下线索,以逼迫仲秋前来于阗,谁知几名西域人刚浇了桐油点了火,看着火越烧越旺,正准备在码头上刻上西域文字,就听到救火锣声想起,匆忙上马奔逃而去。
绿瑜是王太后驾前女官,一心爱慕达磨,也知道傩萝的心思,就和傩萝商定,让傩萝服药装病,事成后傩萝请王太后做主,让绿瑜做达磨的妃子,王太后瞧见女儿病重,心疼不已,又加傩萝口口声声说仲秋跟她有过誓约,终是禁不住绿瑜撺掇,派了跋那和乙僧前往平安州给仲秋送请柬。
素稽说着瞧一眼傩萝笑道:“为了不让人发现破绽,她吃了昏睡的药,整日昏迷不醒,今日因方先生娘子写了书信,她自认为大功告成,没有吃药,正喜滋滋等消息的时候,绿瑜匆忙过来,说王上发现了方先生的藏身之地,请公主拿主意,公主抽出枕下匕首,手起刀落,绿瑜倒地毙命,她想让绿瑜承担所有罪名。好在王太后信佛慈善,只是口头威逼方先生一家,并没有过分为难他们,若依这个毒妇,说不定就会杀了方先生的妻儿。”
傩萝指指素稽冷笑道:“你胡说。”
素稽笑道:“绿瑜引我为知己,什么都跟我说了,她也怕失败遭到灾祸,特意将前因后果写了下来。至于你杀人,王太后就是人证。”
说着话将绿瑜的书信递给达磨,达磨扫了几眼叹口气道:“先幽禁吧。”
这时王太后醒来,刚要开口,达磨说道:“母后还要为她求情吗?父王母后对她太过溺爱,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一样得不到,就是方先生的心,是以她纠缠不休,母后日后也教着她念些佛经,去其戾气。”
达磨回头就走,仲秋喊声等等,对达磨一揖说道:“当年平安州码头失火,许多船东倾家荡产,王上是否该作补偿?”
达磨笑笑:“虽说我于阗富裕,那么多条船,先生,既时过境迁……”
仲秋又揖下去:“此事王上若不作为,我只能上奏我朝,以两国间的纠纷处置,当年那些人出入关口,都有通关文牒记录在案,还有我一位幼年同窗,他是一县之主,他的手下人亲眼看到西域人带着桐油经过……”
达磨摆摆手,“先生,孤照价赔偿就是。”又恼怒看着傩萝道:“以后若再出佛堂半步,就将你送到尼寺,落发出家。”
达磨头也不回走了,仲秋刚要跨出门槛,傩萝唤声先生抢步而来,揪住了仲秋的手臂,抽泣说道:“素稽说的那些,我都认,可有一样,即便我醒着,也不会为难先生妻儿半分,我不想让先生恨我。”
仲秋夺过姜尚手中匕首,照着自己手臂用力挥下,傩萝手指一缩,待醒过神来,仲秋已出了慈安堂,傩萝瞧着他的背影放声大哭。
仲秋辞别达磨谢过姜尚,连夜与素稽往龟兹而来。他急着见到灵犀,素稽却在王城外喝马停住,此时天光微亮,素稽笑眯眯说道:“我救了先生最在意的人,先生可感激我?”
仲秋下马就要跪倒,素稽忙扶住了:“先生,我有一个条件。”
仲秋点点头:“大王子请讲。”
素稽笑道:“哎呀,先生太客气了,唤我素稽就是。是这样,我呢,十分喜爱令妹,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先生能不能……”
仲秋笑笑:“玉容才十一,不急,我打算让她十四岁议亲,十六岁成亲,三年后,素稽上门求亲就是,只要玉容愿意就行。”
素稽一喜:“二哥既不讲繁文缛节,此事就好办。”
仲秋笑笑:“十一岁的小姑娘,性情未定心态未稳,再过三年,她会喜爱怎样的男子,谁也说不准,素稽觉得好办就行,还有,叫二哥有套近乎之嫌。”
素稽挠挠头,嘿嘿一笑道:“二哥,上马。”
仲秋上了马又道:“对了,素稽,我家妹子可不能做小。”
素稽一拍胸膛:“我父王娶新后都我说了算,何况是我自己的婚姻大事,二哥放心,玉容一定是正妃,待我登基,她就是王后,不过,我父王只大我十五岁,若是我活不过他,玉容就一辈子是王子妃了。”
仲秋心想,若是那样倒好,省得勾心斗角高处不胜寒,一辈子闲适舒心,不见得是坏事,嘴上却不能说,只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