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消息的那段日子,我常常想,如果当初不去招惹你,未曾鼓起过勇气,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活在我世界里,是否就永远都不会有失去?
看不见你的时光里,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你,如今竟无从说起。
你回来了吗?真的完完全全回到我身边了吗?为何却是那么的不真实,而过去四年抱着期待,每天想你的日子,如今想起,竟是那么踏实。
——安以洋的微博。
输入祁汎说的密码,门终于开了,安以洋把简单的行李拖进宽大的别墅,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始终无法习惯这个被祁汎称之为“家”的庞然大物,里边的一切过分整洁,始终泛着干净而清冷的气息,偶尔扑鼻而来的花香却只是增添了虚幻的味道,仿佛怎么也填不满一般,没有一丝家的感觉。曾经熟悉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他甚至连画板都看不到了,那是属于祁汎的独特的风景,他从前最喜欢看的就是祁汎画图时专注的神情,认真严肃的样子让他无比着迷,好像人在做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时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最有魅力的一面,没有丝毫的修饰和伪装,那么轻易地就能感染旁人。
祁汎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天赋,普利兹克奖提名就是最好的证明,上学那会儿,每次他一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摆弄他的画具,铅笔不离手,有时候在画板前一坐就是一天,安以洋知道这是祁汎仅有的爱好,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件事情能引起祁汎的注意,那一定是与建筑有关的东西,他相信没有什么比建筑设计更能让祁汎获得快乐。但他从哈佛毕业后却毅然决绝选择了从商这条道路,虽说父母的衣钵理应由他来传承,他在商业上的造诣也是毋庸置疑,但安以洋多多少少还是无法接受他最终没有选建筑这条路的事实,连梦想都可以丢弃的人,还有什么是无法割舍的?
他真的有些迷茫了,现在的祁汎真的还是从前那个他死心塌地想要追随一生的人吗?
他记得祁汎有说过,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左右他的思想,牵制他的人生,建筑是他的灵魂,这一辈子都要坚守的东西,即使他父母再怎么不支持,他仍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建筑界打出一片新天地,就像他说的,他能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哈佛,就真的能考进去一样。当初他突然改变主意去当交换生,安以洋当然是失落得无以复加,一心等着他回校,后来却得知当交换生期间他考上了哈佛的研究院,留在了那边,失落的同时又不可控制地为他感到高兴,能离梦想更近一步,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有成就的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祁汎会有放弃设计的那一天,还选择了一条他曾经最厌恶的路,混得风生水起,像是对过往绝佳的讽刺。
虽说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安以洋还特地去查了下,在建筑界享有很好的口碑,齐聚了各国有才识的专业人士,在美国已经崭露头角。随着祁氏发展的重心往国内转移,那个他创立的工作室也进驻了中国,是国内建筑界不容小觑的一支新军。但他现在管理祁氏那么大个集团,早就分身乏术,想做其他也是有心无力,亲自设计什么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以他现在的时间和精力,除了作为幕后决策者而存在外别无他法。
祁汎开会回来的时候又是一脸疲惫的模样,见他坐在沙发上出神,便走过来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努力做出一个放松的表情:“在想什么?”
“想你。”安以洋冲他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也提不劲儿的模样。
“怎么了?”祁汎摸摸他的脸,松了松领带,“累的话我们晚上出去吃,不用做饭了。”
“累的是你吧?只是开会而已,回来就这副模样。”安以洋撇撇嘴,脸上不大高兴。祁汎平日里几乎就不怎么笑,乏善可陈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漠和疏离,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他见过他笑的最多的就是成功完成一副设计图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笑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怎么,心疼了?”祁汎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心情倒是很好。
“知道我心疼你还让自己这么累?”安以洋小声地抱怨。
祁汎笑了笑,躺到了沙发上,头枕着他的大腿闭上了眼睛:“给按按头,犒劳一下为夫。”
“犒劳你个头啊!谁理你?”安以洋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么辛苦都是为谁啊我?”祁汎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别说是为了我。”安以洋翻了个白眼。
“难道是为了我爸妈?他们还缺钱?”
我也不缺钱啊!安以洋在心里嘟囔,开始认真地给他按摩头部:“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建筑那块真的就不管了?我觉得你的话,继续努力下去说不定会得普利兹克奖呢!普利兹克奖获得者的爱人,顶着这个头衔我可以得瑟大半辈子了。”
“祁氏总裁夫人就不够你得瑟?”祁汎挑了挑眉。
“夫人你妹!老子还是比较喜欢当普利兹克奖获得者的老婆!”安以洋半开玩笑地说到,其实是希望祁汎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当初谁说理想不可弃来着?艺术家要勇于为艺术献身!”
“是吗?”祁汎笑了笑,突然翻身将他压到身下,按着他的双腕,云淡风轻道,“我只知道老婆不可弃,要献身也只能为老婆献身。”
“要死啊你!”见那人不由分说就来解他的衣扣,安以洋赶紧将他推开,“大白天的耍什么流氓?”
“流氓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关系?”祁汎起身靠着沙发,眯着眼睛看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两个,墨黑的头发略微凌乱,安以洋被这种慵懒的美感勾得无法自己,赶紧坐得离他远了些,省得被这种磁场掌控,失了分寸,“跟你说正经的,干嘛要放弃理想?你不是很喜欢设计的吗?以你的能力成为知名建筑师是指日可待的事,到时候照样能挣很多钱。”
“你以为建筑师能挣多少钱?就算我成为全世界最有名的建筑师又怎样?”祁汎轻笑一声,恢复了原先的冷然,“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祁氏的财务状况,如果是靠那个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是我爸妈的对手。”
“喂,他们是你的至亲,别说得像是死敌一样行不行?干嘛非得斗得过他们?赢了又能怎么样?一辈子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这种胜利本身是以失败为代价的吧?骗得过别人你能骗得过自己吗?现在你是祁氏的总裁,时时刻刻紧攥着手中的权利,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别人夺走,你就真的觉得自己赢了吗?”安以洋有些生气,金钱和名利本是祁汎最漠视的东西,如今竟为了它们而拼命,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像是你曾经最深爱的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被时间给偷换了所有,连同灵魂。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或许这也正是他一直觉得不真实的原因,因为现在的祁汎跟以前的祁汎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真是这样,爱他的理由都已经失去,还有什么值得坚持?
“为什么?”看着眼前哑口无言的男人,安以洋蓦地红了眼眶,轻轻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祁汎,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我都快要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