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曲的脚步一顿,又走近了几分。
这一次,施堰听出来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他猛地扭过头,匆忙地忘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一张脸。
猛地撑起了半边身子,施堰有些狼狈地用手抓着床榻边沿,死死盯着来人。
“施禹、施禹!你终于肯来见我一面了吗?你怎么这般的狠心!我是你的祖父!你竟然来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石曲沉默地走到他的跟前,施堰这才渐渐地注意到,尽管里眉眼里还是当初那个模样,但?是施禹却已?经长成了。
他高大?的身躯,宽厚的胸膛,还有广阔的双肩,站在自己的面前,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孩子,他,早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毕竟你不是一直说了,我不是施家的血脉,施家没?有我这种?出身卑贱的人吗?”
石曲看着他那双依旧固执的眼睛,渐渐地开口。
狠心的人,从来不是他这个被抛弃的人。
“他说过这种?话?”不等施堰开口,林汐在旁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为石曲打抱不平。“既然是这样,那这位高贵的大?老爷在我们家里躺着干什么?”
不管这位大?爷是什么身份都好,对着他们家石曲说过这种?话,凭什么还对石曲指手画脚的?
“这就是你的教养吗?任由?一个妇人对你的祖父指指点点?”
施堰的眉头比她皱得还深,眼神凌厉地看着石曲,一副指责的模样。
“嗯,对,这就是我现在的教养。你看,你想要骂我,就会有人站出来为我出头,信任我,包容我,你大?概是不能够理解的。”
石曲站在他的身前,眉眼里都带着被纵容出来的笑意,看着老人那副依旧如同以前一般固执的模样,他忽然有些感谢他。
感谢他的不信任,感谢他的‘教养’,所?以他才会来到林家,成为林家的石曲。
虽然忙碌,但?是每天?都觉得意外的充实?的石曲。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却有两?个世界上最好的亲人的石曲。
而这些,都是从前的石曲,曾经得到,却又被人轻易毁掉的东西。
“你!”
施堰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眼来。
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你是被施宇给赶出来的吧?”
石曲也不理会他的那根手指头,让林汐回避了一下,拿了一身新衣裳给他穿上,慢条斯理道。
“想来你应该是因为发?现自己宠爱多年的嫡长孙原是狸猫换太子,气血攻心之下,倒床不起数月后,不治身亡吧?”
他的动作?很慢,声音很轻,但?是在施堰的耳朵里仿佛一道巨雷炸开一般。
“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会碰见什么样的处境!
石曲看着他脸上深深的轮廓,“你忘了?你交过我的,这些,不都是你当日对我玩剩下的手段吗?怎么,换了一个孙子,你就忘记这些东西了?因为太过于想要补偿自己被换了十几年的亲孙子,就冲昏了头脑,什么也顾不上了?”
施堰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没?错。他并?不是没?察觉到施宇看着他的眼神有时候总是有点不太对劲。
只是他太过于自负,又过于自责,匆忙着想要将真正的孙子培养出来,却忘记了防范,结果被那个孽畜倒过来反捅一刀。
“这些倒也没?什么,不过你若是想要死在我这里,我却是不能让你死的。”
石曲为他将新的衣裳穿好,施堰感觉到不同之前那粗糙的质感,这才低下头,发?现这赫然是按照他从前在府中穿惯了的样式做的新衣裳!
这布料虽然拍马不及,但?是他自然也是知道,这一家子,本就不富裕。
“你、你还记得……”
施堰一双年迈的手,颤巍巍地想要去抓住石曲的双手。
他还记得我穿的衣物?是什么样式,他没?有忘记我这个祖父!
“自然记得。”
石曲勾起一抹讥讽地笑,“这一身,就是你让人打了我一百大?板,说我是个母不详的卑贱下流胚子,把?我赶出施府那一日穿的那一身,你忘记了吗?”
施堰的双手停在半空中。
“你认了那施宇,就任由?所?有人欺我辱我,将我视为下贱的流子,我身上每一道伤痕,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想看看吗?”
石曲永远忘不了那一日,是这位曾经他最敬爱的祖父,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浇得一干二净。
“我、我……”施堰嘴唇轻颤,他说什么?说他现在后悔了?后悔将鱼目当做珍珠?
“你怎么样,我无所?谓了。”石曲把?他扶起来,“只是,你若是死在了这里,西北不日就要乱了,这几日流民已?经到了我南城来。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干净了你的西北,还百姓们一天?可以安生过的日子吧。可别忘了,是你自己告诉我,在其?位谋其?职。”
施堰沉默了半晌,“你今日,就是为了这个来见我的?”
“不然呢?”石曲一双眼睛毫无温度,“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应当见面的理由?呢?”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悄咪咪地说,我发现你们有些人真的厉害了,居然猜到了我的剧情……
emmmm……
不过后面你们肯定猜不到的!
叉腰!我、我大概、应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