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刚修好的地暖散发着阵阵热度,原本精致的龙椅下也被修上地暖,龙椅下虽然热度不明显,但是却一点点在散发着热度,让圣人坐得比以往都要舒服得多了。
埋头批着奏折,身边只有一个从小服侍在身边的宫人,整个大殿里仿佛只剩下那笔在皱着上勾画的声音,安静得很?。
许久,埋头的人忽然开口问。
“今日,雪可停了?”
宫人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轻声应道,“圣人,不曾。”
外头的雪花还在飘舞,仔细听得话?,还能听见宫殿外传来扫雪的声音。
这没日没夜的下着,宫人们都熬得心力交瘁。
每日里交换着打?扫着屋顶和路上的积雪,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害得哪位贵人因着积雪出了事。
不过天气寒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顶着这样的风霜出来瞎逛了。
“若是停了,便告诉寡人。”
“是。”
停下的朱笔又握在手中,圣人忽然抬眼,看了一眼被放在面前的一个奏折。
“你说,她哪里来的奇思妙想,想得出这个地暖和火炕?”
忽然又响起来的声音,却让那宫人吓了一跳,猛地垂下头来。
“自然、自然是因为圣人圣明。”
“哼,寡人圣明?那怎么不是寡人想出来这样的好点子?若不是这样,寡人也无?需同意那些要求。”
这声冷哼哼出,那宫人连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却不敢再多说半句。
放下手中朱笔,圣人移到龙椅上坐下,一股热气渐渐从底下传了上来,再不复往日坐着那般冰冷。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跪下做什么?既然这地暖如此有用,寡人自然愿意拿东西交换的,为了天下百姓,寡人做的事,难道还不够多吗?”
宫人将头埋得更低。
“圣人自然是心系天下苍生的明主。”
大殿内安静许久,才响起来一声,“起来吧。”
“谢圣人。”
宫人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继续为他磨墨。
这场大雪纷纷扬扬洒满各地,南城中,风大人每日每夜叮嘱着城卫军去敲开各家的门,务必保证没有人冻死在家中。
南城的城民们起初还有?些不太习惯,待到他们看见城卫军每日都顶着风霜而来时,也就渐渐习惯了。
甚至还有?的城民借着城卫军,问候了住得太远不便出去探望的亲人,好在得到的都是些好消息,有?了地暖和火炕,再加上风大人还打?压着柴火和炭火的价格,甚至让城卫军去每一户登记了他们要买的柴火,给他们亲自送上家门去。
这样的措施之下,这一场大雪里死的,除却那些身体虚弱无比的老人孩子之外,就只有那些穷苦得连地暖都铺不起,柴火也买不起的人家了。
“你的脸色可真够难看的。”
书房里,裹着毯子窝着的人露出一个苍白的面孔,嘲笑着风大人。
不是羊晟睿,又是谁?
“今日,又死了三?人。”
风大人看着城卫军刚递过来不久的统计,只觉得心里憋闷得慌。
“才死了三?个,你应该觉得庆幸了。”
若是往日里,何止三个?这样的大雪,死三百个都是应当的。
羊晟睿抽了抽鼻子,只觉得里头堵得慌。
“羊晟睿,你若是觉得憋闷,你就去找点事做,莫要在我这里风言风语的。”
风大人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这人自从前日来他府里住着之后,就整日里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你究竟发生了?莫非你与娘子他们起了龃龉?”
如若不是,怎地忽然说要来他书房住着?
这才两日,就冻得风寒了,却死活还是不肯回去。
“你不懂。”
羊晟睿瞥了他一眼,继续窝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他哪里是起了龃龉?只是觉得,没什么脸面继续呆着罢了。
不过,在这里呆了两天,他觉得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回去住这吧。
这姓风简直不是人,他拿了那地暖的方子,就不能给自己的书房里也弄一个?
偏生这书房他竟然还能呆得下去?
羊晟睿是真的服气了,他才住两日就冻出病来,这个姓风的却日日呆在这里都没事,这是为何?
羊晟睿哪里知道,虽然风大人看起来身材颀长略显清瘦,但是他当真的爱民如子的好官。
平日里经常会跑出体察民情不说,还经常自己动手,身体强壮得很?,和羊晟睿这个天子近臣光动脑子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两个人聊着聊着破有些对彼此的嫌弃,正巧城卫军回来禀报,风大人就颇为嫌弃地摆摆手,“来的正巧,你们把我这表弟送回去娘子家里吧。”
天天在这里呆着又帮不上忙,还给冻出病来了!
这还要来做什么?还是赶紧送回去眼不见心为净的好。
羊晟睿也很?干脆地站起身来,这姓风的书房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羊晟睿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林汐正在后厨里面剁骨头。
哐哐的几声,那大骨头就被她利落地砍开扔下锅里,锅里的水正沸腾着,骨头一扔下去,立即漂浮起了一些泡泡。
“哟,你回来啦。”
正巧扭头去看,林汐立即笑了。
这个羊晟睿之前一副我不会再回来的了的模样,她还以为这个家伙还真的不回来了呢,没想到这才两天,这就回来了?
羊晟睿摸了摸鼻子,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厚着脸皮凑过来问道。
“娘子这锅里头是熬的什么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