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日里从不曾想过,要收一个毫无根基的弟子的。
大多数弟子都家学渊源,从小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但是林颀却不一样,他还宛若一张白纸,自己一笔笔添上了笔墨之后,这上头的字迹,可不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印出来似的?
谁不喜欢弟子像自己?徐先生自然也是欢喜的。
揉了揉小弟子松软的头发,徐先生看他收拾的书笼,“你这书笼可拿得动?”
这里头都是他送给林颀的抄本,虽然不算特别贵重,但是对于林颀来说,是他一辈子都难以触碰到的东西。
时下文人都好收藏珍本,不少赫赫有名的书都只能问其名不见其内容,便是因为文人之间会收藏珍本,并且轻易不会拿出去给别人看。
徐先生藏书有一屋子那么多,都是他数十年来交友天下,或是友人所?增,或是有人相求的谢礼,总之,能得这样多的珍本,也?是十分?不易。
而林颀一介平民,无权无势,想要接触这些?珍本,确实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徐先生抚着长须,单看这一书笼便知道了,他对林颀是有多么喜爱。
“拿不动。”林颀诚实地摇摇头,“不过师兄说了,明日会过来先帮我把东西都拿到山门去,到时候阿玛自然能拎得上车的。”
徐先生闻言抚掌大笑,“不错,游何性子温和又友爱,有这样的师兄照顾你,为师很是放心。”
至于林颀阿玛?徐先生脑子里只随意想起了那个女人的怪力,便不禁打个寒颤。
那样神力的女人,他自然是敬佩的,但是却也同样敬而远之。
女子,他还是欣赏软玉温香多一些?。
“师傅来找我有事吗?”
林颀一边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放进自己的箱子里,今日他们都换上了自己穿来学堂的那一身,在学堂里穿的衣物都已经洗净放着,来年来学堂再穿了。
除了那一笼子书,还有方煜哥哥他们送的文房四宝和自己练习的字画之外,他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
“确有一事。”
徐先生点点头,“再过十数日,我便要去拜访我的一位好友,他数月前?便与我下了帖子,要举办一场学会,到时不少有学之士都会到场。”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小弟子。
林颀很认真地仰着小脸听他说,见他不说了,还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没了吗?
小弟子果真还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徐先生自己在内心暗自嘲笑自己,然后掰碎了和林颀说道。
“按照往年,我时常会在你的师兄们休沐或得空之时,带他们去这样的学会露一露脸。”游何便是去年他带到了学会的人,也?自是因为如此,游何今年在学堂里才会越发的受人欢迎。
他本身的性子是一点,徐先生带他出席了学会,自然也在学会上展露风头,学堂里的学子们大多也?都少有不关注这些?学会的,自然也知道了他的姓名,便会多来往一些?。
林颀这下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那师傅来找我,是要带我过去吗?”
不然的话,找师兄总不能跑来他这里吧?
“没错。”徐先生点点头。
“你虽然年岁尚小,但是此次学会我那友人邀请的人并不多,不过是昔日不见的友人们聚上一聚,你虽然聪慧,但是却从小甚少接触这些?,为师想着,这次不若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也?算是一番体会。”
徐先生也?算得上是为了这个小弟子操碎了心了。
林颀的出身注定了他很少会接触这样的场面,但是文人相轻,若是到了林颀年岁有成再来补救,只怕是要被其他的文人奚落。
但是眼下林颀年岁还小,徐先生带他在身边,也?可以找个小弟子深得喜爱这样的借口推脱过去,就算林颀在学会上毫无表现,但是他毕竟年岁不大,只要他日后学有所?成了,其他人自然不会记着他年幼时的表现了。
林颀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但是徐先生作?为师父对他有多好,他只从秦仲偶尔露出的一丝羡慕就知道了。
沉思了一会儿,他仰着脸,“师傅既然已经为弟子打算好了,那我自然是无不应的。”
徐先生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小弟子还小,不愿意。
“不过,”林颀抬起头,有一分?羞涩和期盼,“今年是我和阿玛过上的第一年好日子,年节过了我再听师傅安排,可以吗?”
“这是自然,学会在年节之后,自是不急。”
徐先生一口应下。林颀松了口气,这样就好,阿玛和石哥哥,还等着他回家一起过节呢,要是不能回去,他们得多失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唏嘘,写着写着,开始觉得,乖崽长大了呢。
唉,好舍不得啊!
明明是我自己写的,也觉得好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