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对的便是林氏一族,待爵位袭尽,后辈便也择了科举仕途之道,到底在林海那代,尚且能够官至二品,加之平日里洁身自好,致使林家得以延续。
念及于此,贾珠只道是自己此番仍需走那取试入仕之途。科举取试八股时文,范围不外乎四书五经。目标既定,他便也伸手抓取了一本朱子的《四书集注》,此乃科考的官方指定唯一权威版参考书。瞧了眼身侧摆着的仓颉简,心下暗道曰这做才子词人、博学大儒以谈古论今、著书立传之类的伟业,还是留待那等志在云霄的人罢,他却是志不在此。然一旁围观的贾政见罢贾珠行径,见其子弃手边仓颉简不顾,脸上不禁白了一阵。随后又见他抓取了一本《四书》,便又转嗔为喜了。而周遭一干人等见状亦纷纷赞小儿择圣人经典,今后亦能成一世大儒,著书立言,成就一番不世之业。
随后的一次抓周,贾珠则旨在“经济”之物。想来荣府家大业大,最终亦是落得个入不敷出之局,正是因了荣府众人一味享乐、不懂经营之故。念及于此,贾珠便将那财满星抓了在手,寓有财神庇佑、生财有道之意。然此番不论他人如何称道,贾政见状却是心下不喜,面上却又不便表露。他为人自恃清高、不惯俗务,在家与一干清客篾片便一味清谈,面上只道是雅士不理世俗经济,然贾家最终亏空溃败之局未尝便没有他放任不管、不善经营之责。
贾珠抓周完毕,未想此番却是惊变陡生。却说贾珠抓周,林海因对煦玉疼宠万分爱不释手,便也将其抱在怀中逗弄,令其与自己一道大堂之中从旁观看抓周始末。不料怀中煦玉见罢炕上众多为抓周准备的五光十色的精致之物后,却突然吵嚷起来。林海拗之不过,碍于此番贾敏与跟来的仆妇等俱在内院,眼下无法假手他人,遂只得依意将煦玉放下地来。彼时煦玉将将学会走路,下地后便也摇摇晃晃地向贾珠所在的大炕处行来。
而炕上贾珠亦随声抬起头来,见罢此景心下了然,只道是这小子犯了小孩性子,见了漂亮东西便想要。只见煦玉靠近大炕,却因幼儿矮小无法上炕。遂煦玉便将身子扶在炕沿之上,一面伸出一手往炕中间扒拉,嘴里还一面含糊不清地嚷着。炕上贾珠见状不耐,随手便拾起一个如他手掌那般大小的径寸明珠递至煦玉手边。而煦玉之手在触到那圆润光滑之物之时竟也顺势抓住握于掌中,随后便拿至跟前玩耍起来,再不吵嚷。
众人见状俱是交口称赞,有赞贾珠早慧有称煦玉灵心的,不一而足。而一旁林海闻言心下欣忭非常,将幼子重新抱在怀中,目视着幼子此番自顾自摆弄着手中之物,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舐犊之情亦是溢于言表。
至于多年之后贾珠向身侧的煦玉再度提起抓周时的往事以说笑打趣,道是“大才子的小孩性子自幼便可窥一斑,吵嚷不迭,尚需珠儿我拿那珠子打发你呢”。煦玉闻言放下手中书册,伸手揽过身畔之人,回以一句曰“以珠儿那般冰雪玲珑心肝难道亦会猜不明白?此事乃是上天注定,预伏你我二人之情。告知我曰彼时我已得我之明珠”。而当时那颗随手拾来的径寸明珠,则一直为煦玉佩戴在身,即便日月流逝珠身已黯淡无光,亦未被其主遗弃。不过此乃后话,此番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