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挺直腰杆,如一张长弓般绷紧了身体高坐在堂屋正中,有些年长辈分的亲戚已经被安排两侧摆放的桌椅之上,随着蔡家特意请来的,经常在村里为各家主持婚事的刘老伯一声拖长了尾音的高吼,院外看热闹的众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跟在新娘子的周围进了内院。
被王媒婆和蔡红英搀着,一路来到堂屋里面,陆小竹心中越发奇怪起来,按理说新郎官在新娘子进了院门前,就应该在堂屋门前迎接的。这王媒婆和身旁搀着她的这位女子,居然直接搀着她到了堂屋以内,这根本就是于理不合。
按耐中心中的疑问,陆小竹努力的转动着脑袋,盯着脚下的绣花鞋子愣神,想着一会儿该怎么逃出去。正当她愣神间,忽感屋内气氛一下变的冷凝起来。约莫两三秒钟的时间,只听一个头顶传来一道女声,“各位乡亲,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儿的喜事,我老婆子心里非常的高兴。只是我儿有病在身,不能起床拜堂成亲,所以老婆子我和家里的长辈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会儿用公鸡代替我儿与媳妇拜堂…”
蔡氏此时站起身来,扬声说出了这番话,屋里短暂的寂静以后,忽然间炸开了锅。周围都是乱糟糟的议论声,陆小竹一时脑袋变的嗡嗡起来,只有将死之人和远在他方不能赶回家里的男人成亲,才会用到公鸡拜堂。这么说,这个蔡家老二,十有八九是病重,林大牛讲的,全是真的。
场面有些躁动,蔡氏对刘老伯点了点头,刘老伯连忙上前,高吼道:“安静!下面有请新郎官归位——”
只见他话毕,抱着红黑相间公鸡的喜婆就从蔡氏右手边一侧走了出来,众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短暂停留过后,便又把目光投注在伫立在堂屋中间的陆小竹身上,大家似乎都在等着看她会怎么做。
王媒婆大气也不敢出,手里抓着陆小竹的手臂紧紧的,她哪里知道蔡家老二是个将死之人,要是知道这样,别说是给她二两银子了,给她翻十倍她也不干。现如今竟被这蔡氏摆了一遭,王媒婆盯着蔡氏,直气的口里牙痒痒。
“一拜天地——”
刘老伯这声喊出良久,新娘子却直愣愣的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蔡氏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她投向王媒婆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言的警告,王媒婆额头的细汗一阵一阵的冒出来,顾不得伸手去擦。抬起右手,她试图想把陆小竹摁着跪到地上铺着的蒲团上去。
陆小竹死死的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抵抗王媒婆手劲儿的压迫。就算不能开口拆穿,她也要大家都看看,她这个新娘子是如何不愿意嫁入蔡家的。
“唔…”就在僵持不下的一瞬,陆小忽然小腿膝盖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的跪下了下去。身旁的王媒婆大喜,摁着她低下头去。在大家紧绷的神经下,新娘子顺利的拜完第一回,陆小竹刚直起身体,就被王媒婆和蔡红英拉着转了一个圈。
“二拜高堂——”陆小竹只来得及瞥见一双穿着红黑相间绣花鞋的小脚在前方。
“夫妻对拜——”
在刘老伯的最后一声吆喝声落下,陆小竹终于能站起身来,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身子已经被人拉扯着送入了“洞房”。
望着陆小竹被逼着拜了天地,送到了西屋二弟的房间内,蔡红英扬起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方才陆小竹挨的那一脚,正是她踹的。这个浪蹄子刚嫁过来就敢不听话,不给点颜色给她瞧瞧哪行。
说是送入了洞房,其实就是换个关押的地方。被人一路推搡着进到了西屋,陆小竹定了脚步,还未等她转身,门外已经落了锁。活动了早已僵硬不已的身体,陆小竹伸手扯下了头顶的盖头。
打量四周,只见土墙上简单的贴着用毛笔写的喜字,屋里正中间摆放着正方形的木桌,桌子上搁着茶壶与瓷碗,并未摆什么成亲时背的瓜果吃食一类。这屋子的窗户虽是纸糊的,外面却能清楚的看到已经用木板交叉着钉了起来,看来这蔡家,真是煞费了苦心!
“咳咳…”
谁!
正当陆小竹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房间一藕忽然传来了男子的咳嗽声,陆小竹绷紧了神经,顺手操起了方桌旁的木凳,这咳嗽声像是从床铺的方向发出来的,以防不测,她操起方桌旁摆放的木凳,一步一步朝着发声处而去。
“你是谁?”床铺上躺着的人突然张口说了话,陆小竹措不及防倒退了几步,惊魂不定间,瞬间明白了此人是谁。蔡子明咳嗽不断,吃力的转过身来,“你…你就是陆小…小竹,我…我阿娘给我娶…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