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有意考察她,见她思虑成熟,妥帖周到,微微点点头。
林默继续道:“应尽快让吴家来议婚提亲,按照习俗礼节走。吴府与侯府都是权贵之家,门第也高,小门小户尚且遵循六礼,若是将妹妹直接送过去倒失了礼数。事已至此,再着急也没有用。”
吴氏听她这么一梳理,心里稳当了一些,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胸口。
她心里满是懊悔。
林语是妹妹的孩子,妹妹临终将她托付给自己。自己虽是悉心教育,但没想到物极必反,倒养成了林语极端而骄纵的性格,万事以自己为中心,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贪心又自负。
她每次想好好说道说道林语时,便又想起她那可怜的妹妹,终究是下不了狠心。
以往人常说慈母严父是有道理的,总得有一人□□脸,一人唱白脸,而吴氏跟林安时都是两个心软的,林语的母亲既是吴氏的妹妹,又是林安时曾经心意暗许过的姑娘,便全待林语如亲生一般捧在手心上。
没想到,一腔温柔最终是害了林语,把她往歧路上越送越远。
林默所说的方法已是目前来看最妥当的了,既能保全侯府的脸面,也能让林语不受他人非议。
至于侯府答应李府的订婚,然后出尔反尔,这被议论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吴氏轻声叹了口气,留老太太和林默用早膳,自己则从厅堂里退了出来。
她虚乎着步子在院子里踱了几圈,还是想去再看看林语,于是拿了些金疮药,缓步移到了祠堂。
祠堂外面两个丫鬟站在门口,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全无,通过窗户能看到闪闪烁烁的点点火光。
吴氏一推门,门吱呀一声。
林语跪着一动不动,因为挨了板子身体虚弱,有些跪不稳,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扑倒在了蒲团上,背高高的拱起,头埋在胸口里。
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身子微微动了两下,然后勉强支撑起来看来人是谁。
见是吴氏,她只瞥了一眼,便又将头重新埋了下去,也不搭理她。
吴氏赶紧走上前想用手臂撑起林语的上半身,好让她跪得没那么难受,一面仔细看着林语的伤势。
吴氏关切地问道:“打得重不重呀,我去拿些药来给你敷一下。”
“不用。”林语头也没抬。
吴氏的手顿在空中,“你是在怪为娘没有护住你吗?”
须臾,她叹气道:“为娘也有难处啊。你毁了李家的婚约,还死犟着一声不吭,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我是想栏也拦不住啊……”
“你去跟老太太好好道个歉,求个饶,就说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任性,老太太定不忍心让你继续跪着了。好不好?”
林语挣开吴氏的手臂,将心中一干情绪埋下,冷冷道:“我为何要道歉,我与表哥两情相悦在先,老太太凭什么阻拦我们。”
吴氏没想到她是这么说,“你怎会与吴时序两情相悦?吴时序先前喜欢的不是你姐姐么?你不也一直爱慕镇北王,一心想嫁过去?你们俩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在明月阁……”
林语现在最烦有人提起明月阁的事情,她打断道:“您从来都不护着我,自打姐姐进了府,就再没护着我过。既然知道我想嫁那镇北王,您也没有为我争取过,就连老太太要将我嫁给那无才无德的李家公子,您也未曾阻拦过。”
“语儿啊,那镇北王岂是能轻易受骗的,他若知道你不是嫡女,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侯府的处境也会很难。”
“李家公子也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无能,至少为人是好的,将来去了柳州受受历练,也是可大有作为的,你这丫头这么就这么认死理儿,一点也不听人劝呢。唉……”
林语摇摇头,嘴角撇开不屑的弧度,“都是些借口罢了。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亲生女,小姨待我再上心也上心不到哪里去,我哪里比得上默儿姐姐。”
吴氏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小姨。”林默木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都知道了……”吴氏喃喃道。
林语没有说话,垂着头也不理她。
吴氏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可我从未因为你不是亲生女儿就苛待你,为难你。”
“你母亲临终将你托付给我,我便答应她要将你视为己出,我甚至将自己亲生女儿送去了乡下,只为了不让你流落市集,成为无爹无娘、无人教养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