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北菱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您应该知道,一个失踪半年的失踪案,通常都是凶多吉少的。”
王曼衍说:“我知道。可是就算只有尸体,我也要找到他们。”
高北菱又不说话了。王曼衍慢慢喝光杯子中用香精和色素勾兑出来的饮料,高北菱这时候才说:“需要我向您汇报一下调查的情况吗?”
王曼衍笑着伸出手制止了她:“明天上班时间再说。现在我们是来放松的,不是谈工作的。”她忽然又敛了满面的笑容,凝视着高北菱,仿佛是要看透这漫漫无际的夜色,跋涉过漫长的古神出现之前太古的历史:“北菱,你有什么烦恼吗?”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称呼高北菱的名字。她之前总是避免直呼高北菱,代以“特参”“你”甚至于“喂”之类的称呼。
高北菱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但她马上回答:“没有。”
“烦恼每个人都会有,”王曼衍用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沿,她突然发现自己在昏黄灯光下,指尖形状显得很好看,是惯于掌握权杖的手,“我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最烦恼的就是我租的房间隔壁有个人,每天晚上开party都开到很晚,吵得我神经衰弱。”
高北菱安静地看着她。
“你知道,其实我没什么朋友,因为像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朋友,”王曼衍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喝的是劣质的勾兑果汁,她却觉得像灌下去一杯高度数的鸡尾酒,“我不需要朋友,但我需要一个我能依靠的人,或者能够依靠我的人。”
“能依靠您的人应该很容易找到。”
王曼衍眯起眼睛笑了。
“很少有人需要依靠我,他们不过是要依靠公主,或者依靠国王而已。”
“没有人会纯粹地依靠另外一个人,”高北菱忧郁地说,“金钱、地位、容貌都是附加品。”
“那么你呢?会不会纯粹地依靠另一个人?”王曼衍忽然倾身向前,离高北菱极近,腹部卡住桌沿,脸几乎要伸到了高北菱的脸上,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搭在高北菱的肩膀上,手指触摸到了她的银色颈链,即使紧贴肌肤,也是发凉的。
高北菱没有躲闪,她看着王曼衍,灯影落在她的眼中,似是坠入深渊,没有亮光,亘古都是永夜:“没有过。也许……不会吧。”
王曼衍又慢慢地坐了回去,她心里想,这是你自找的,就像上次在这里一样,她们大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但高北菱却和她去了雅间。玫瑰花香水的气味似乎幽幽地飘了过来,王曼衍深吸了一口气,只有勾兑果汁奇怪的气味。
过了整整一个周末,周一才抱着一个档案袋来到王曼衍的办公室。
“您让我调查的这五个人,已经有了初步结果。”
他从档案袋中抽出了三张薄薄的纸,双手递给王曼衍:“这三个人,分别是皇宫清洁工、首都志愿者协会副会长、内阁大厦的后勤司机,没什么可调查的,很平常的人。”
他接着将档案袋剩下的两本厚厚的册子掏出来:“这两个人,一个是内阁成员黄晓辉,一个是现任特参高北菱,都非常可疑。”
王曼衍正站在咖啡机前给周一倒咖啡,手微微颤了一下,一滴咖啡溅到她的衬衣上。她不动声色地问:“这两个人相比,谁更可疑一些?”
周一迟疑了一下,但回答得很笃定:“高北菱更可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