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搞不懂你会做出这种事。在就任报到前一天杀人?我不能理解。”A先生在电话那头说。
“古神已经影响我的心智,或者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看来我被古神折磨疯之后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我说。我的外套上沾了一点血,我已经将它塞进酒店的洗衣机里,要是有机会的话,这件衣服还是需要处理掉。
A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先不说这些了。你杀那个人的时候,做得干净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大多数情况下动手的是鬼影,而不是我。”我回忆了一下离开小巷时那所有跟血有关的景象,“下雨了,很多痕迹会被冲洗掉。”
“好吧,你要坚定一点,不要这么容易产生奇怪的念头,更不能亲自动手杀人,”A先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看我需要派个人过去协助你,不能是穆雅贡,她的身份太特殊了,黄晓辉怎么样?”
“我不需要。”我垂头丧气地说。
“黄晓辉会尽快抵达嘉安。”A先生挂了电话。
我颓然地把电话放在桌面上,然后环视着我下榻的这间酒店客房。壁纸和地毯在我和姜琦入住之前都被打扫过,显得很干净,但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会看到大片血迹在我眼前蔓延开。古神在我耳边低语,我快要失去理智了吗?但我不能在此时此刻失控。
我站起身,从呆坐沙发的姜琦身边把行李箱拖过来,从里面找出一瓶苯妥英钠片。
我的气质中有一种疯狂,那是自毁的倾向。我会很快被毁掉。在那个漫长痛苦的夜晚,我试图摒弃古神的呼唤。
次日清早,我刚起床不久,一个陌生号码跟我联系。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她自我介绍她是首都警署的侦探,名叫安娅(“您也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去年出版了好几本关于刑侦的书籍”),她得知我即将就任特参,正巧现在有一个案发现场,想要邀请我过去看看。
邀请别人去凶杀现场总显得有点不对劲,但我还是去了,因为苏耀也在那里。在白天时,我来到昨晚杀人的小巷,但是并没有接近第一现场。我心里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一时间我也不清楚这人是被谁杀死的。天色发阴,太阳却努力地想要从云层后面钻出来。我一阵阵晕眩。
就像我一直以来的预感。
我在这一天会见到在此一生对我最重要的人。我的新主人。新上任的国王王曼衍亲自来到案发现场,并与苏耀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于是,我提前五个小时见到了王曼衍。
很难说我对王曼衍第一眼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印象。诚如我之前所言,那段时间我都是神思恍惚的,只觉得她的长相和照片中没有太大区别,举止和谈吐似乎比她哥哥更加有锋芒。
我和安娅花费了一上午调查清楚开膛手杰克的身份,搜查了他的住处。下午两点多一点了,我才匆忙赶到皇宫正式报到。
就这样,我成为了君主的特参。
我当然也听说过,君主总是会跟特参之间纠葛不清。对此我倒没有产生过什么期待。我所背负的一切对于我而言,沉重到令我无暇顾及其他。
我以为我会像一具行尸走肉那样履行我的职责,替我、替A先生、替穆雅贡赎罪,机械地完成每一个A先生对我发出的命令。在我对未来种种绝望的设想中,我唯独没有想到,王曼衍会想要拯救我。
她凭什么能够拯救我?她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又做了什么,可是她却给予我最大程度的信任。她竟然异想天开地希望我能调查清楚王欢衍和穆雅贡失踪的事情,然而当我坐在她的对面,我又应该如何告诉她,她的哥哥已经成为了古神的祭品?
王曼衍带我去酒吧,那家名叫“秘密”的酒吧,似乎在暗示我。她带我出席内阁的各种会议,还有各种公共活动。她在我的面前,从来不会刻意保留什么。王曼衍像是一个活在日光下的人,这与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我多么不同。明知道会被阳光灼伤,我依然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
她见过姜琦。我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发现姜琦很奇怪,有点不对劲。我希望她发现我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希望她尽快知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我很难界定我对王曼衍的感情,就像我也说不清楚我和A先生的关系。君臣、朋友,或者,是比这感情还要真挚而深厚的……
接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王曼衍要求我搬到皇宫,然后就是贾思齐冒犯了王曼衍,黄晓辉杀死贾思齐。我不喜欢黄晓辉,更是对他操纵姜琦杀死了贾思齐而感到心寒,不过我依然向王曼衍推荐黄晓辉接替了贾思齐的位置。我隐隐地感觉到,这是我最后一次毫无保留地听从A先生的命令。
黄晓辉顺利成为了内阁成员,我想其中少不了我的推波助澜。王曼衍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不值得她信任。我无法拒绝她,特参本身就无法拒绝君主,我更是无法拒绝她所对我表现出的好感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