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巽知晓嵇彻武功高强,必然是通过气息发现他醒来了,此时也不好继续装下去,只好淡定起身,在嵇彻身上摸了一把,道:“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
嵇彻道:“不舒服你还靠那么久。”
夏侯巽淡定道:“暖和。”
夏侯巽穿好衣服,便去院子里透气去了,嵇彻也从起了床,看到窗外天空高远,紫藤花架上的紫藤花开的正好,便坐在院子里弹起琴来。
嵇彻嗜琴成痴,他弹琴之时总是会忘掉周遭的一切,完全沉浸在琴曲的世界,一曲毕,他才看到院子里站着一群人。
原来是谢安带着人来了,嵇彻站起来冲他颔首作礼,谢安冲他拱拱手。
忽而听得旁边一声“喵呜”声,谢安笑道:“嵇先生琴音高旷明远,有竹林之风,连这狸奴也被先生的琴声吸引来了。”一支曲子,就让嵇彻从嵇公子变成了嵇先生。
嵇彻淡淡道:“过奖了,不过是悦心悦性罢了。”
谢安道:“先生高旷豁达,颇有竹林雅士之风。”
他不经意间看到嵇彻的琴徽上的河轮佩玉,脸上闪过惊讶之色,看着嵇彻问道:“先生的琴可是‘片玉’?”
嵇彻没先到还有人能认得这把琴,点点头,道:“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认得这把琴。”
夏侯巽正奇怪这把琴有什么特别之处,突然听到谢琰惊呼道:“父亲,是嵇康的‘片玉’琴吗?”
谢安没有说话,但谢琰已经知晓答案,他急匆匆上前来,伸出手想摸摸琴,嵇彻眼疾手快地将琴拿起来,背在背上。
谢琰顿时感到自己的冒失,便道:“嵇先生,对不住,在下一时失态了。”
谢安道:“先生勿怪,这孩子自幼仰慕嵇康,如今乍一见嵇康的旧物,难免心情激动,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嵇彻的神情缓和下来,淡淡道:“这琴乃是在下好友,还请原谅彻的失礼。”
夏侯巽见他连谢安的面子都不给,想起以前他要摸琴的时候嵇彻的态度,顿时平衡了。
谢安道:“冒昧一问,嵇先生可否是嵇叔夜的后人?”
嵇彻点点头。
谢安道:“前朝‘八王之乱’之时,嵇绍大人为了保护陛下身死,夫人也因此殉情,只余下尚在襁褓的孩儿下落不明,本以为孩儿是趁乱被买了,却原来是机缘巧合入了江湖。”然后,他含笑打量嵇彻道:“我虽然未见过嵇叔夜,但观其后人形貌,便知晓他是何等的风采了!”
这个“片玉”有什么来头?为什么谢安一看到这把琴就知道嵇彻的身世,看在场的人的表情仿佛全都知道似的。
于是夏侯巽悄悄跑到谢琰跟前,问道:“这个‘片玉’是什么来头。”
谢琰脾气温和,见夏侯巽不知,便悄悄道:“嵇叔夜嗜琴成痴,为了打造一把完全属于他的琴,他卖掉了当时家中的东阳旧业,还向尚书令讨了一块河轮佩玉,截成薄片镶嵌在琴面上作琴徽,‘片玉’之名因此而来。此琴价值连城,就连琴囊都是用玉帘巾单、缩丝制成,据说有一次,其友山涛乘醉想剖琴,嵇康竟以生命相威胁,才使此琴免遭大祸。”
听完之后,夏侯巽心中叹道,身上背的琴价值连城,拿着金豆豆当暗器玩,阿彻真是富比石崇啊!
他看了看前面和谢安并肩而立的嵇彻,摇了摇头,阿彻富有,俊朗,懂音律,武功高强,幸好他有一张冰块脸,若是他再性情好一些,不知要误了天底下多少少女的终身!
嵇彻仿佛感应到了夏侯巽的目光,越过众人,遥遥和他对视一眼。顿时,夏侯巽感觉有一只土拨鼠在他心中挖洞,百爪挠心,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