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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云渺峰,他回望一眼,云渺峰上的云海隔绝了他的视线,看不到嵇彻所居的房屋了。
有所思,乃在云之南。何用问遗君,魂牵梦萦心,用血浇灌之。从今往后,相思永继,夜夜常相见。[1]
夏侯巽怕嵇彻追来,便没有从他们平日里采办的镇上走,而是取道青城山。
犹记得他初见嵇彻,就是在青城山上,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碰到了神仙,后来才知道原来阿彻也同他一样,是个凡人……可是现在想来,他的第一映象未必不准确,因为阿彻对他来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呀!
未免故地重游,触景伤情,他便早早下山了,下山之后他想起自己曾经和阿彻一起住过的农家和叫阿春的姑娘,便去了他家看看他们现如今过的如何。
到阿春家门口一看,原来他家大门紧锁,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夏侯巽很怕天/衣教的人在他和阿彻走了之后,来找过他们麻烦,便进村想找个人问问,却忽而听到小儿的啼哭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汉子拉着一头驴板车,那驴车上面坐着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汉子见孩子啼哭,便道:“阿春,是不是我牵驴牵太快了,颠着了宝儿?”他的口音并不是蜀中乡音,反而像是幽州一带的语言。幽州那边连年征战,估计这男人是从那边逃难来的蜀中,娶了蜀中的姑娘,便在这里扎根了。在乱世,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妇人低头轻声哄着宝宝,道:“应该是饿了,这马上到家了,回家给他喂奶便好了。”
阿春低着头只顾着自己的宝宝,并未注意到旁边的夏侯巽,那驴车便和夏侯巽擦肩而过。
夏侯巽看着轻小夫妻的背影,心下踏实安然,并未上前去打扰阿春的生活……没有被牵连就好,如今乱世,能在这必是的小山村里守着自己的小小幸福也未必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算来他已经不问人事两年,对如今的江湖和中原局势不了解,便打算先去益州打听打听江湖消息。
益州繁华,江湖消息自然流通也快。上次入蜀,他身负蜃云图,每日想着如何保命,也未好好逛过秀美蜀州,如今他有时间驻足欣赏美景了,可想与之共赏的人却已经不在眼前,世事终究难以两全。
夏侯巽独自一人在益州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忽然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转头去寻便看到街边有个卖糖油果子的,恰好还是上次他和阿彻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
原来他竟不知不觉来到之前和嵇彻来过的那条街上了,这家糖油果子是阿彻喜欢的,若是他在,想必会很开心。
阿彻啊!夏侯巽苦笑,阿彻呀,你可知道我过的风景都是你,没看过的风景都想同你看。
见夏侯巽盯着那锅糖油果子看,那买糖油果子的老汉见状,便问道:“这位公子要来一个吗?不甜不要钱。”
夏侯巽拿出怀里的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金珠,那金珠还是在他云渺峰上捡的,是阿彻以前练功的时候随便乱丢的,想到这金珠曾经被阿彻用过,他突然有点舍不得花掉了。
于是他在老汉的希冀中,残忍地摇摇头,走掉了。
百无聊赖地闲逛到河边,正觉得没意思,忽然他瞥见一个紫衣公子站在桥边上,带着淫/邪猥琐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美娇娘。
那粉色衣衫的美娇娘皱着苦瓜脸正在同眼前这紫衣的登徒子争论:“公子,你就将那玉佩还给奴吧,那是奴的外子送给奴的定情之物。”
锦衣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前的美娇娘眼含哀愁,更是我见犹怜,他刚要调戏几句,便被人抓住手腕,他恼怒地转头一看,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那凤眼的主人虽然唇角带笑,眉眼有些熟悉,但周身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鸷妖异之气,锦衣公子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人是来找茬的!
观这位小哥虽然长得极美,但他温夜行并没有龙阳之好,心间记挂的还是眼前的美娇娘,因此他便不耐烦道:“阁下是?”
只见那白衣小公子一跺脚,嗔怪道:“原来温郎这么快就不记得人家了。”
温夜行认真思索了一下,还是没什么映像,便道:“阁下莫不是认错人了。”
那白衣小公子妖娆一笑,竟有娇俏之感,他盯着温夜行,道:“讨债的怎么会认错债主呢,温郎?”
温夜行看着他露出细白牙齿的笑容,不知为何背脊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