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递给我,这是几个意思,是让我吃了别浪费?可老子不喜欢这些甜腻之物啊!”但他只敢在心中悄悄腹诽,并不敢说出来。
此人行事颇为邪性,若是不吃,不知道他又要闹出什么玩意来整他,正要视死如归地吃那油腻果子,便听到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阿娘,宝儿也要吃糖油果子。”
温夜行如获大赦,赶忙将那糖油果子塞在那小孩的嘴里,小碎步跟在夏侯巽身后离开了。
益州人好茶,因此石井街坊茶肆林立,茶馆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最适合探听消息,来这里的人品茶在其次,关键是探听消息。夏侯巽脱离世事已久,便想来这茶馆打听些江湖事,因此便让温夜行带他来了益州最大的茶馆——茗烟楼。
两年前,夏侯巽和嵇彻离开建康的时候,南边晋国广发英雄帖打听蜃云图的消息,听说谢安还托人去江湖百晓生玄机阁的知无涯跟前打听,但知无涯没有给出答案。
许多人猜测知无涯是不想玄机阁介入两国之争,所以才不肯说,因此这蜃云图只能靠两国自己去找,如今已过两年,不知道蜃云图收集的如何了?
两人点了一壶茶,夏侯巽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怂包,问道:“此番我奉命来找蜃云图,你可知什么笑道消息。”
温夜行板着一张苦瓜脸,道:“公子啊,你未免太高看我了吧。如今这秦晋两国多少江湖高手眼睛盯着蜃云图,就连玄机阁也不敢介入,我不过区区一个江湖群众,你竟然问我,是存心拿我消遣不成?”
夏侯巽点点头,表示就是消遣他,继而道:“本座久未出天山总坛,若不是瑶光办事不利,教主又怎会派我出马。此次我打算先去晋国一趟,晋国有什么重要消息,你只管说出来。”
温夜行面带愁容。
夏侯巽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个茶杯,突然茶杯就在他面前化作了纷纷扬扬的齑粉飘落下来。
温夜行看见眼前的一幕,马上坐直了身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说出来:“眼下秦晋两国都派出大量人力去寻找蜃云图,如今晋国得其二,北朝亦然,只不过……”他鬼鬼祟祟地四下里看了看,仿佛怕别人偷听似的,然后凑到夏侯巽耳边道,“白马山庄庄主的儿子夏侯珏入了晋国就被封了侯,原因至今扑朔迷离……江湖上人人都在猜测,上次听我道上的朋友说,这夏侯珏被封侯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曹家的后人,是这天下唯一能将这蜃云图复原的人,如此算起来,晋国得的便宜肯定大于秦国了。”
说完之后,他观察着夏侯巽的表情,却发现他但笑不语,温夜行思及他是天/衣教的人,便察言观色拍马奉承道:“不过晋国虽有夏侯珏,但神教英杰辈出,而晋国江湖都是些乌合之众,萤火岂敢与日月争辉,我看这蜃云图迟早都是我们神教的囊中之物。”
说完之后,他悄悄窥视夏侯巽,看看自己这马屁拍的是否到位,可眼前这位小爷全程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得人越来越汗毛倒立头皮发麻,温夜行不由得暗暗叫苦,他到底是如何得罪了这位爷啊!
说话间,忽而听见正中间一桌茶杯落地的声音,一声粗嘎的声音喝道:“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拿到这里来现眼?!”
茶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中间一桌上,一个微胖的男子拍案而起,他们一桌共三个年轻男人,站着的那个是右边的人,身着蜀锦长衫,是个商人打扮,左边的人身着短打,瞧着是个武人打扮。
真正有来头的人是中间的人,只见他头戴和田白玉冠,着白衣,那白衣为锦缎制成,泛着银光,夏侯巽只看了一眼,便识得那是晋朝有名的落月锦,一匹抵十金,只供南朝皇室。但观眼前之人长相,鹰鼻高眉,颌骨硬朗,长相倒有些似羌人,应该不是南朝世家出身。这落月锦虽然名贵,但散落几匹到民间也未可知,只是拥有者恐怕都是非富即贵有权有势之人罢了。
小跑堂见状忙跑到跟前,道:“这位大爷,小店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若是不喜欢这茶,小的给您换一壶便是。”
那微胖商人模样的人直接撕扯着小跑堂的领口将他提起来,横眉竖眼道:“我们尊使难得过来一趟,贵人踏你们这贱地,你们不好生招待,反而坏了他老人家的雅兴,这是换一壶茶能了结的吗?”
小跑堂一看便知他们是来找茬的,但观其衣着华贵,面相凶恶,不敢顶嘴,只好委屈默不作声。
这时候,专门侍茶的茶博士从旁过来,将一个盒子递给那商人模样的人,赔笑道:“小跑堂眼拙,得罪了汪堂主,还请您海涵。这盒子里是今年新来的金雀舌,知道您老人家喜欢,早就备下了,就等您莅临好送给您尝尝,还请您千万不要拒绝,也不要动怒,为这么个小崽子,不值当。”
“还算你识相!”那穿蜀锦的商人转头毕恭毕敬将那锦盒递给主位上全程没有说话的羌人,道,“听闻瑶光尊主喜好茶道,这金雀舌乃是蜀中特产,价值百金,还请尊使代为转交。”
那羌人冷哼一声,斜睨了那汪堂主一眼,道:“尊主老人家什么没见过,岂看喜欢这些东西?哼,今日实在败兴,走吧。”说完,不等汪堂主说话,就转身离开。
汪堂主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下了脸面,深觉没脸,又不敢对那羌人发泄,只好怒瞪了茶博士和小跑堂一眼,转头去追那羌人了。
三人走后,茶博士深出一口气,对跑堂道:“将桌子收拾了吧。”
见夏侯巽看得津津有味,温夜行道:“公子?”
夏侯巽道:“多精彩的一场戏,少见这么拍马腿的。”夏侯巽是暗讽那个汪堂主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没有给那羌人好处,便想通过他在瑶光面前卖个好,接过反倒让羌人觉得受到怠慢,得罪了他,实在愚蠢。
但温夜行显然没听懂夏侯巽的意思,心中暗暗道:“他莫不是在指桑骂槐,暗指我方才马屁拍在马腿上?!”
还未等温夜行思索出什么味道,夏侯巽便忽然起身道:“天机宗的人竟然也到了,我们去跟着他们,看看还有什么戏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