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嵇彻稀罕,那就是眼前这把片玉琴了。它和嵇彻身上的麈尾、长刀一样,都跟嵇彻形影不离。
可是这三者在嵇彻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千壤之别,麈尾尝尝被他用来拂灰,长刀甚至用来杀过兔子和鸡,只有片玉琴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夏侯巽都不敢摸他的琴。
若将这三样比作嵇彻的孩子的话,那麈尾和长刀便是一对难兄难弟,片玉琴则是他百般娇惯的小女儿……
夏侯巽怎敢染指嵇彻的掌上明珠,此刻他虽然坐在嵇彻身旁跟着他学琴,但难免心惊胆战,生怕他指头力量太大,给片玉戳出一个窟窿,不知道到时候嵇彻会不会也给他身上戳个窟窿。
……
嵇彻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模样,道:“认真点,用力!”
夏侯巽战战兢兢道:“你说我不会一指头将这玩意儿戳坏吧,怎么说,它也算是前朝古董。”
嵇彻哭笑不得道:“你放心吧,片玉没有那么脆弱。但他太过精致,的确不适合做兵器,这段时间你先用片玉练习音律吧,回头我问问庾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造琴师为你造一把兵器琴。”又道,“你要好好修炼轻功,我会教你如何用琴弦杀人。”
夏侯巽的眼睛亮起来,感觉自己成为一流高手指日可待。
他本来就是聪慧过人之人,只是平日里将心思都放在旁门左道上,如今用心学琴律,又得嵇彻指点,进步一日千里。
音准准了之后,他便试着将心魔之力载在琴音中,成功控制了温夜行,从这件事上他看出来用音律勾连心魔有谱,便越发勤学苦练起来。
他整日沉迷于修炼琴艺中,浑然忘了要去找白鹤翎的事,这日突然有小厮通报,说白家的小郎君找他。
夏侯巽赶忙让小厮将人带进来,他和嵇彻同白鹤翎说了一会子话,庾棠便进来找嵇彻,昨日嵇彻答应给他指点武功,因此便跟着庾棠走了。
嵇彻走了之后,白鹤翎从他的怀中掏出来一个玉瓶,对夏侯巽道:“这是我这几日为你配好的清净丹,若是身体不舒服了,便服一丸。”
夏侯巽道:“小白,我身体到底怎么样?”
白鹤翎摇摇头道:“你的脉象让我也十分困惑,因为按照医书上所展示的内容,若是你的那些脉象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这个人便是将死之脉,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更不要说你这样活蹦乱跳了……所以我现在也无法正确判断你的身体状况了,不过我猜测这应该与你正在练习的武功有关系。”
“你看得出来?”
白鹤翎道:“能推测出来,从脉象上看你的身体损伤严重,可你看着却活蹦乱跳的,不是练了邪魔外道的路子是是什么?”
夏侯巽无所谓道:“邪路也是路,正路也是路,只要能走到自己想到的地方就行了。清气也是气,魔气也是气,只要能为自己所用都是好气。”
白鹤路听了,道:“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负责,我不过就是说出了我自己的看法而已。”
夏侯巽扬了扬那玉瓶子,微笑道:“谢啦。”
白鹤路道:“无事,怎么说你和嵇彻也救过我。”他本不欲多嘴,但看着夏侯巽没心没肺地样子,还是多了句嘴,道:“那种武功你还是悠着点吧,不然以后会如何也未可知,看得出来嵇彻很关心你,莫要让他伤心。”
提到嵇彻,夏侯巽眼神暗了下去,阿彻已经是半仙之身,他这个病痨鬼的身子,如何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他呀?
白鹤翎见他神色郁郁,便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心思,因此道:“也别想那么多了,都说祸害遗千年,自古修炼邪功的人那么多,你看那云天青,现在还不是好好地活着,没准儿你也能活很久。”
夏侯巽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呢。你呢,你怎么样?”
白鹤翎有些烦躁道:“我打算离开洛阳出去看看,以前被叶南衣抓在薄雾谷,什么地方也未曾去过,如今又被爹爹聚在洛阳,整日里也很无聊。”
夏侯巽道:“不若你跟着我们去南朝吧,估摸着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了。”
白鹤翎摇摇头,道:“我若是跟着你们走了,只怕朝廷过几日就要降罪于家族了。”白家虽然不如刘家那么源远流长,但也算是朝廷新贵,因此夏侯巽便未挽留他,只是道:“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南朝,你若来了建康,便来谢家找我。”
白鹤翎点点头道:“自然。”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了。
三天后,夏侯巽和嵇彻便跟着首阳宫和刘家人一同离开洛阳,带着最后一片蜃云图往南朝走去。
他们经过洛阳城外的树林之时,树林中突然起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