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撂下狠话,空身走出教室。
下午四点半,大家都在学习,校园里空空旷旷。他熟门熟路,往学校内部的家属院方向走。
家属院有个方便老师家属买菜的小后门。
没几分钟,他就走到学校外的街上。
这个时间点,不尴不尬,街上都没几个人。
上公交时,还被两个老太议论了一番。
“咦,那有个学生,放学了么?”
“怎么会,我孙子还没放学呢。”
“小孩逃学叻。”
乘25路公交,过十三个站,车内广播播报:“幸福社区站,到了,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陈凌跳下公交,一大片鲜艳的颜色瞬间扑入眼帘,仿佛上帝在城市里打翻了的颜料盘。
这里是一个刚刚经过改造的的老旧社区。
原本的陈旧、逼仄、坍塌,在这次改造中,一扫而光。
五至七层的平房鳞次栉比地延伸出去,外立面被重新整理,每一栋都是不同的鲜艳色彩。
走进社区,街面虽然狭窄,但平整干净,路灯崭新,花台精巧,里面种着品类冗杂但生长茂盛的花木,沿路还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老人聚在社区的小公园里,打牌下棋,楼上楼下的邻里声音洪亮,互相招呼,小孩在路上骑车追逐欢笑,满眼都是热络的市井气息。
在这座由钢筋水泥构筑的灰白城市里,幸福社区就像一颗特立独行又多彩缤纷的小星球。
陈凌在社区里走了几条街,就听到有人喊,“阿凌,这么早就回来啦?”
一个端着菜盆的中年女人从二楼走下来。
“何姨,今天早放学。”陈凌朝她弯起眉眼。
何韵停下脚步,把菜盆卡在腰上,像过年走亲戚似的,笑眯眯地关心好几年不见的小辈,“阿凌,看你,越来越帅了呢。读几年级了呀?”
“高二了。”陈凌耐心地回答。
“成绩怎么样呀?”
“还行。”
“有女朋友了么?”
“……没有。”
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粗声粗气地打断:“何韵,连人读几年级都记不清,就别装模作样关心啊凌了,我敢打赌,明天见他,你还得问一遍。”
何韵柳眉倒竖,“姓段的,你再瞎说,下次别来我家蹭饭。”
“我不找你蹭,找你家豹哥蹭。”
“我不准豹哥理你。”
“你管不着。”
“哎,段叔……哎……何姨……”
陈凌见两人这嘴斗得越来越有感觉,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昊昊他们还等着我,先走了。”说完,清瘦的男生转过屋角就没影了。
几个弯后,一栋橘色的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门楣上挂着褪了色的招牌,上面是“儿童之家”四个稚艺体大字。
正面一道四折铁门,门板、招牌,包括左右两边的墙壁上都画满了童真的插画。
这会,四折铁门正大开着。
屋里空间很大,一张矮矮的绿色宽桌,围坐着两个小男孩,低着头,正写写画画。
旁边还有滑梯、海洋球池、秋千等儿童游戏设施。
陈凌走到门口,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率先发现,丢下蜡笔,欢快地叫起来,“阿凌哥哥!”
小男孩扑过来,陈凌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昊昊。”
另外一个小男孩也亲热地叫起来,“阿凌哥哥。”
“小钧。”
陈凌把两个小孩重新围到桌边坐下,里面走出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方脸,小眼,笑得特别实在,“阿凌,你回来了!”
这个名叫儿童之家的地方,其实就是一所袖珍的孤儿院。
眼前这个男人叫贺海,是这所儿童之家唯一的管理人员,靠政府捉襟见肘的一点经费,维持儿童之家的开销和自己生活,照顾昊昊和小钧两个孤儿。
生活过得绿色又环保。
唯一的困扰,两个孩子已经四岁了,却因为贺海无力负担学费,还没去上幼儿园。
陈凌去问过,社区的春日幼儿园,每年学费、伙食费、校服费、杂费加起来大约九千,两个孩子就是一万八。
所以,除了每天放学,抽时间给两个小孩教点东西外,他还在努力存钱,准备九月份的时候,让他们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去读幼儿园。
贺海腰系围裙,手中的锅铲还沾着油,显然正在做饭。
“贺叔!”陈凌亲热地喊了一声。
“饿不?我正在做你最喜欢的水煮肉片。”
陈凌赶紧摇头,“不饿。贺叔你慢慢来,我先给他们上课。”
贺海又关心地问:“今天上学还顺利么?”
陈凌刚要舒展的眉梢又微微皱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嘟囔:“其他都挺好,就是多了个智障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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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海是个多才多艺的男人,除了做得一手好饭,还能洗会缝,把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他以前是跆拳道教练,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原本的工作和城市的正常生活,一个人来了这里。
四个人一起吃过饭,又给昊昊他们教了加减法,把两个小家伙弄上床。陈凌才一个人往三楼去。
这里是贺海单独给他布置的房间。
单人床,书桌,衣柜,家具不多,胜在温馨。
一进房间,连澡都来不及洗就先开电脑。
离预约的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陈凌点开电脑桌面上一个名叫“专属家教”的软件,登上账号,看到今日预约的学员已经乖乖等在虚拟教室里。
他虚拟形象是个穿着女仆装的可爱萝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