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饱含感情的昵称,沈软顿了一顿,反应过来对方多半是大半夜被她吵醒生气了。
他竟然还好意思生气!是谁害她现在不敢睡!睡了又被噩梦吓醒!
她在这受苦受难睡不着,他在那美美丽丽睡大觉!
还让她少做梦!她才不要便宜他!
她的声音虽然被刻意压低了,但言语间的怒气却快溢出屏幕了,“沈路洲!我刚刚做噩梦了,我梦见我妈、我爸都是魔鬼,还有你也是,你们都在后面追着我要弄死我!我困在噩梦里的时候有多绝望你知不知道!”
他应该是清醒了不少,声线变得沉稳,“梦都是反的。”
沈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对床,轻声低吼:“反你个大头鬼,你才是魔鬼!我要是鬼我还怕哪门子的鬼!还有我才没那么大逆不道,我现在就只想弄死你!”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声音落到耳廓里有些酥酥痒痒。“嗯,我知道了。赶紧睡吧,六点钟喊你起床。”
……
又大清早带她去解剖楼?甭想!
沈软捏着被单的一角,“我不去,你再逼我,我就去跳楼了。我会留下遗书告诉别人都是你逼我的,让大家都知道你蛇蝎心肠、歹毒无比,硬生生的逼死了一个花季美少女。”
“好,不去,快睡吧。”
“那我以后都不用去了?那……我的生活费?”沈软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有些纳闷,大半夜的沈陆洲怎么那么好说话,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这么想着,她又把自己吓得一点困意也没了。
“你想得倒美。”沈路洲回道。
“切,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见证过沈路洲对她母亲的话的完美执行力,她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高三前的成绩最好的时候排在年级第五十六名,是够不着B大的分数线的。
B大作为全国最好的学府,沈软高中每年能有10个左右的学子被录取,排在15名开外的人上B大基本上是不用想了。
沈陆洲高考一结束就被沈母喊来给沈软补课,沈母还给她下了硬指标——她必须考上B大,否则复读到她什么时候考上B大为止。
于是沈软的假期被完全的剥夺了,她的假期过得比上学时候还惨。
平时上课早自习还七点钟呢,而假期她六点半就要起,一学就是一天。
有人看着还不能偷懒,一偷懒,沈陆洲就把鸡毛掸子拿出来搁她眼前。
她母上大人说了打坏了算她的,让沈陆洲放心的打。
于是沈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学习了一年,高三四次模拟考试、七次五校联考一直稳居年级前五,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想着想着,她的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语气有点像在撒娇,含糊不清的道:“我困了……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挂电话,我害怕。”
“嗯,乖。”他柔声回道。
听着手机里清浅的呼吸声,沈软慢慢合上了眼睛。
怕沈软睡不着又要跟他说话,沈陆洲始终把手机贴在耳边。
他朝前走了两步,安静的凝视着前方的黑暗,眸子里星光涌动,熠熠生辉。
所有的睡意在想到沈软的妈妈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阿姨就一心想着把沈软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就像年轻时候的她一样。
而她作为B市第一大院的院长,工作很忙很忙,忙到基本上挤不出任何时间自己看管沈软,所以才找了他帮忙看着沈软的学习。
一开始他是犹豫的,甚至是拒绝的。
这些年,沈软一直活在沈父和他的保护之下。沈阿姨对她的关心少之又少,她对沈软更多时候是抱着一种期待,是望女成凤的殷切。她不止希望沈软能够在医学行业有所建树,更希望有一天沈软的成就能超过她曾经创下的。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只是沈阿姨最简单的一个棋子。
他不答应,B大医学院这张属于她的棋盘,她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落子。
过了十分钟,他拨开肩膀上还残余着昨日太阳气息的床单,轻轻的开口:“软软?”
没听到回答,沈陆洲又等了一会儿,他将手机拿到眼前——目光落在屏幕上“沈软”两个字的那刻,缱绻而又温柔。
阳台的吊灯年代有些久远,在浓稠的夜色里忽明忽暗。
而他白皙的脸庞柔和的像初春里照在嫩芽上的第一抹日光,虔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