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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过衣裙,卢明瑶并没有去书房找周弘煜,他在同宰相们议事的时候,她向来不会去叨扰。
她陪着小公主玩了一会儿,又哄着她睡午觉,旁边有乳母和宫人守着,才一个人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合上了门。
卢秀瑶的那句话在她的脑海上空盘旋不去:
“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他对不住徐婵。我和陛下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陛下不过是因为徐婵为他操劳而死而感到愧疚——”
就只是愧疚,果真如此吗?
她突然想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和卢秀瑶都正值豆蔻年华,开始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
少女们喜爱的最华丽的衣裙,最精致的首饰,最昂贵的脂粉,她从不曾热爱过——有一度卢老太太总是忧心,若她继续这般无欲无求,会不会有哪一天就遁入空门了。
因而寻了更多的奇珍异宝给她。
那么少女们都喜爱的周弘煜呢?
在张皇后还没失宠,周弘煜地位稳固的时候,张氏母女总是死死地防着徐婵——毕竟她的脸摆在那里,就算真是出家人都能有还俗的时候,何况是个公府小姐。
但其实她们真的防错了人。
少女徐婵,最是心高气傲,对姐妹的未婚夫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目不斜视。
她在成婚前和周弘煜唯一有一次遇到了,是周弘煜来看望卢太夫人,没提前打招呼,她来不及避出去,于是便和他见了个礼。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防着她还不如防着卢秀瑶那群蠢蠢欲动的庶妹。
她和周弘煜从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素不相识,周弘煜和卢秀瑶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些都是不可争的事实。他在新婚夜的失意和迁怒,不就来源于此么?
那么他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呢?
难道她就很缺周弘煜的这点愧疚么?!
她捂着脸,惊觉指缝间,居然有了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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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弘煜一直到深夜才处理完了政事。
他真的很忙,皇帝是这天下第一等苦差事。
才伸了个拦腰,就又知道了今天早上含元殿前的那场风波,他简直整个人都要面容扭曲了。
他深深地为自己的母亲看人的眼光而感到悲哀。
等到他听到卢秀瑶用“光艳动天下”这句用来形容安乐公主的话来说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额上青筋猛地暴起,喝道:“贱人!”
宫人额上冒出涔涔冷汗,怕天子怪罪自己劝责不力,赶紧补充道:“贤妃娘娘驳回了。”
周弘煜才终于又冷静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他睇了宫人一眼,“她怎么说?”
宫人于是恭敬道:“娘娘通晓文义,斥之以理。”
总算还有不糟心的人。周弘煜想。
他提起笔,蘸上墨汁,唰唰唰就要写下送卢秀瑶出宫的诏书。
就在这个时候,内侍来报,节姑求见。
节姑是张太后身边最得力的老人,张太后死后,周弘煜有意恩赐她还乡,让她颐养天年,但节姑却执意留在兴庆宫中,打扫庭院。
周弘煜一向很是敬重她,听说她来了,一时诧异有何事发生,也就停下了手中的笔墨。
“宣——”
节姑一身素衣,几月不见,原本还是一头乌发,现在竟然已经斑白,周弘煜心中很是敬重她,当下命人赐座。
节姑却坚持站着:“这里是陛下议政的地方,奴婢原本不该来,陛下开恩,允许奴婢入内,奴婢已经感激不尽,又怎敢坐着宰相们的位置呢?”
周弘煜也不勉强,而是问道:“姑姑所来,所为何事?”
节姑不语,从袖中掏出一卷锦书,提给身旁的内侍,由他拿给了周弘煜。
锦书是张太后亲笔,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写下这道懿旨:令她的儿子,非卢秀瑶残害皇嗣或自请出宫,不得贬谪,不得废置。
周弘煜的脸瞬间就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招新,就先更了。申榜使我日更。下一章如无意外应是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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