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璁的退步和忍让虽在沈原的意料之中,但到底还是让他心生不安,便备了厚礼,想登门致谢。
沈夫人候在桌前,满脸忧愁:“那穆世子的脾性我也是听说过的,都说他是蛮横脾气,生气时连他爹燕国公的话都不听,他们家又世代习武,老爷此去,可别受什么委屈。”
“穆璁是大家出生,不是无知小儿,夫人多虑了。”沈原摆摆手,“钰儿如今在宫中行走,虽有太皇太后庇佑,但穆璁掌管禁军,这点交道还是要打的。”
沈夫人叹了口气:“让父亲替自己奔走,这是大不孝,等有机会,我可要好好说教钰儿几句。”
“诶,这话不对,我替钰儿奔走,也是在替咱们沈家奔走,毕竟钰儿侍奉御前,前途可大着呢!”沈原笑着拍了拍沈夫人的肩,“我先去燕国公府拜会,再回来商——”
“老爷!”
“老爷!”
相府管家大步跑进院里,“不好了!”
他冲进屋子,气喘吁吁地道:“老爷,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了?”沈夫人抢先一步呵道:“可是钰儿又出事了?有话便直说!”
管家咽了口水,说:“是大少爷!大少爷被禁军带走了!”
***
“穆璁动手了?”
“嗯!”无岭重重点头,蹿过去说:“昨夜沈枫宿在春行楼,禁军去的时候,他还和姑娘们搂在一起呢!”
秋晏景站在廊下逗鸟,闻言没再接话,无岭却是个憋不住的,他左顾右盼,没见到谢懿的人影,便小声道:“主子,公子到底是怎么知道刺客是沈枫派的啊?”
秋晏景将剩下的鸟食放进了圆钵里,说:“都多大了,还是不知道用脑子。”
“我是影卫嘛,不需要脑子!”无岭敬他爱他远超过怕他,所以在他面前比其他下属自如几分,闻言继续追问:“主子,您就跟我说说嘛!”
“好,我来问你。”秋晏景转身,“那夜那批刺客,如何?”
无岭连忙跟上,摇头答:“废物一群,不值一提!”
秋晏景又问:“他国皇室暗卫、野间杀手又如何?”
“训练有素,时有高手。”无岭打了个响指,“哦!我知道了!若是他国皇室想要刺杀陛下,肯定不会派这样一群刺客来打草惊蛇,那么派出刺客者必然身份不高,而且脑子不太好使!这样一群刺客想要在骊京来无影去无踪肯定是不行的,但他们能那么精准地将陛下堵在赋雅小巷,说明——说明这是沈钰自导自演!”
“噗嗤!”
谢懿从转口走出,站在了秋晏景面前,笑着朝无岭道:“看来夫君说的不完全对,无岭也是会用脑子的。”
无岭撇嘴:“但是公子笑了,说明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是不够对。”谢懿摸了摸手炉,问他:“沈钰与陛下独处,陛下出事,沈钰难逃死罪,他若自导自演,为何非要将自己陷入困境?”
“可……可是……”无岭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暗自庆幸幸好今日靖远哥哥不在,否则又要取笑他——诶!
等等!
“靖远”这两个字在一瞬间成为了打开某扇门的钥匙,无岭眼睛一亮,说:“我知道了!刺客的目的根本不是陛下,而是沈钰!沈钰每次除夕都会去赋雅小巷,这一点不是秘密!是沈枫,他忌惮被陛下看重的沈钰,就像他以前忌惮比他聪明的靖远哥哥一样!这样就说得通了!”
见谢懿笑了,无岭忍不住欢呼一声,觉得自己也没靖远哥哥说的那么蠢笨。他挠挠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秋晏景说:“情理通,证据不通,珩之该当如何?”
“简单。”谢懿可惜道:“沈枫的德行就是证据,穆璁可不是循规蹈矩、脾性温和之人。”
***
沈枫的德行是真不行,他看着那烧得通红的烙铁逼近,呜咽着就撑不住了。
“世子!世子!有话好好说啊!何苦用刑!”
穆璁打量着被夹着的烙铁,头也不抬地道:“我倒是想与你好好说,可你一路泼骂嚎啕,吵得人耳朵疼,还哪有心思好好说?”
“世子恕罪,千万恕罪!”沈枫使了牛劲地将脑袋往后面压,谄媚道:“世子,我知道我三弟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您瞧瞧,我这德行,怎么敢刺杀陛下?您行行好,放我回去,我保证押着我三弟来给您赔罪!”
穆璁没出声,沈枫咽咽口水,又说:“大恩大德,我沈枫铭记在心,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绝不推辞!如何,如何?”
“这话我可不敢接,公私分明最好。”烙铁换了个方向,穆璁听着沈枫嘶嘶直叫唤,不禁又想起被关在府里那个。
同样姓沈,那人却是个嘴硬心铁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