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门口。
走廊里地消毒水气味直冲鼻腔,刺激得叫人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楼道内白炽灯明亮而清澈,像是一个无人打扰的荫蔽之处。
这家私人医院距离市中心很远,处于郊区南北角的一处小镇。
贺言启在前台报了沈致京的名字和病房号,前台护士打通电话,向着电话那边叮嘱几句。很快有护士前来,领着他?们往内走。
“马上就到了。”贺言启看了看医院里长长的走廊,道。
温夕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嗯。”
脚步连着心跳声,一步一顿。
连同着白色墙壁上悬挂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边走边响。
温夕意跟在护士的后面,目光垂下来落在地面上,不自觉地,竟然开始同手同脚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鼓起勇气接着往前走。
“紧张?”贺言启似乎看出小姑娘紧张得要命。
说不紧张是假的。
一想到马上能够见到沈致京,她紧张得要命,还有一些小小的纠结。
过了这么多年,温夕意也不知道自己对待他?应该是什么情绪。
由原先的欣喜不舍,到现在的犹豫不安,甚至还有些生?气。
这个男人还一直在骗她。
“……”
温夕意今天决定问个明白,这么多年来沈致京到底发生?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安慰什么,说些什?么话,只道:“别紧张,以前你和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你紧张过。”
温夕意哽了下,问:“我那时候和沈学长在一起,你们都觉得奇怪吗?”
“是啊。”贺言启顿了顿,回想,“那时候我们这群狐朋狗友都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把沈致京迷得七荤八素,一定是个神仙。”
周围的朋友都打趣。
沈致京这样的人,高傲到了骨子里,可以说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别人恐怕一辈子都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姑娘站在他身边,和他?比肩。
估计只有神仙才可以。
贺言启记得第一眼见到温夕意的时候,她才十八岁左右。
那身高差,站在沈致京旁边就像他的妹妹似的。
真的,就差叫一声哥哥了。
温夕意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们看见我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根本就是个小丫头。”
从前沈致京就是一个冷淡的人,温夕意在他身边久了能感受到。
他?似乎承受着什?么压力,每次都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复杂深邃,但是却什么都不和她讲。
温夕意第一次见到沈致京是在天楼。
那个时候,她下了素描课,正一边走回家一边想着老?师布置的作业——画一张人像和景物的油画构图。
温夕意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的部分,觉得新奇又有趣。
她来到学校南楼教学楼的顶楼,这里风景正好,视野开阔,有不少学生喜欢课余时间来这里背书,画画的美术生也很多。
小姑娘支起画架,打开颜料工具箱,左手握着一只铅笔在不远处比划着。
不远处天台的栏杆边,站着一个男人。
看上去是外校的,或者隔壁大学的学长。温夕意并不认识,但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活脱脱的衣架子,行走的素材包。
“在画什么?”
头顶上响起一声清朗的笑意。
被发现了。
温夕意还没来得及带着油画逃跑,男人站在她身后弯腰俯身,单手抄在裤兜里,视线已经投落在画上。
“没什么。”小姑娘慌乱地将画笔搁在纸巾上,溅出几滴油墨,“我就随便画画……学长,你别看。”
沈致京轻轻地“嗯”了声,认真评价,“画的不错。”
油画还没画完,却大致能够看出来画的构架。
这是一幅开阔的风景画,画的正是面前的顶楼,空旷的苍穹之上飘着几朵纤弱的云丝。寥寥几笔淡墨,勾勒出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目光望向远方,只留下峻拔的背影。
不用动脑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正在画他。
而且被他抓了个正着,很是心虚。
“我说。”他?抬了抬眸,视线从画上转移到她的脸上,“画的挺不错。”
温夕意耳朵尖发烫,她愣了几秒,“哦,谢谢。”
顶楼之上有风拂过,飘着木质味和淡淡的松香。
他?散漫的目光注视着,仅仅是寡淡的一瞥,让人感觉没由来的压迫和紧张。
“……”
温夕意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男人的笑意刮过耳边。
沈致京突然靠近了些:“抬一下头。”
小姑娘一头雾水,但还是转过头抬脸看他?。
男人轻轻笑了笑,喉结滑动一阵,“颜料画到鼻子上去了啊。”
“小画家。”
*
见这姑娘停在门口,盯着医院的大门进退两难。
贺言启也挺着急的。
“进去啊。”
贺言启推了推她,“怕什?么,来都来了。”
贺言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个老?母亲操心的命。
沈致京一身傲骨,温夕意何尝不是。
虽然她看上去挺单纯的,但是贺言启清楚,她在关键时刻很理智很清醒,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原则。
所以才导致两个人这么多的误会和纠结。
贺言启想到了自己未完成的摄影作品,也是一直以来他恳求温夕意参演的。
他?为这个作品制订的主题是:油画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