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是想牺牲色相,调戏沈止念一番,灌对方几杯酒,问一问这无思天为何怨气冲天。
现下他才明白过来,沈止念比他还心急,之前含而不露的种种作为,皆是在引诱他。
而且,沈止念似乎是在明知他是谁的情况下,想要和他成事,还学会了规避天道符的禁咒。
好好的凡人,不知是拉扯宵行太辛苦,还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走了妖魔吞炼精气的路子。
白语冰心情沉重,他和凤羽嘉打赌,怕是要输了。两百年前,他救人,当真是做了孽?
屋漏偏逢连夜雨。沉寂多日的心魔痨儿,竟在这个时候说道:“你在心疼他,你喜欢他?”
“……”白语冰心道,“你好好一个心魔,怎么学成了红鸾的德行,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痨儿笑道:“这个人我已玩腻了,让给你也无妨。毕竟,我的真身已随凤羽嘉回了神界。”
白语冰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凤羽嘉已与宵行相认,一龙一凤急于回神界呈祥,忘了捎上他?
想到此处,他对沈止念道:“大事不妙,好像是我师父历劫飞升了,我去瞧一瞧。”
说着话,他一头扎入雨里,由红线指引方向,直奔众弟子沐浴的汤池。
红线断在池边,周遭尽是雄龙的气息。看这个情形,凤羽嘉当真是不打招呼与宵行私奔了。
“你爷爷的!”白语冰破口大骂,好歹把他扔回仙界啊,没见过这么重色轻友坑龙的。
他回到之前的客房,行囊倒还在,先前凤羽嘉放飞的几只纸鹤,正停在窗棂上瑟瑟发抖。
拿起纸鹤,他骤觉识海里多了些记忆。四象守护阵的阵眼似埋有东西,险些将纸鹤吸进去。而在城中某处堆放的酒缸间,半揭开的红封纸,露出一小节断裂的肚脐,显是那飞尸孩童的藏身处。
凤羽嘉已不在此地,真隐宗弟子或早或晚会察觉,他便不想在真隐宗多待。
他也不拿行囊,揣上几块灵石,借故下山替师父置办东西,撒丫子开溜。
上山容易下山难。到无思城的城门口时,雨已停了,暮色四合,他的素衣已满是泥泞。
“公子,买萝卜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倏地招呼他道。
白语冰打眼看去,不是旁人,乃是才来此地时,摆摊卖萝卜给他的那老者。
他道是不买,老者却强拉住他,一定要卖给他,还称家中有更大更甜的萝卜,可以带他去瞧。
他见老者挤眉溜眼,似另有隐情,只得跟着去了。
两人入了城僻静处一间破木屋,老者这才低声问道:“凤皇呢?”
白语冰万没想到,修真界也有识得凤羽嘉的人,好奇地反问:“你是谁?”
“世子勿怪,小神乃是紫薇星主麾下太岁部的夜游神,化身遍布人界各地,负责在夜间巡查,缉拿私自下凡的神仙,也向上通禀异常之事,譬如有无大妖大魔来人界作祟等等。”
话说到此处,老者自掌心祭出官箓,口中说道:“方才天庭下令,让小神打听凤皇的下落。”
“凤皇不是和……咳,回神界了吗?”
老者摇了摇头:“凤皇几时回了神界?不知他去了何处,原本坐在四御会的化身也消失了。”
这番话出乎白语冰的意料。他纠结了一阵,要抖落出宵行的事来,又怕一时半会说不清。
“有没有一种可能,凤皇嗝屁了,或重伤昏迷了,他的化身就会消失呢?”
“世子莫开这种玩笑,凤皇是羽族圣祖,一方大神,若是陨落,必定会出现诸般异象。”
白语冰想了想道:“也就是说,他老人家安然无恙,只是去了个化身会消失的地方。”
老者一拍脑门道:“啊对!凤皇定是去了烛照真境!”
他问何为烛照真境,老者道是凤羽嘉的一处秘所,独立于六界之外,渺渺不可及。
白语冰颔首,这就好解释了,凤羽嘉定是想与宵行相认,又不想惊动他人,还不能在修真界暴露身份。以此鸟蛮不讲理的气性,干脆把宵行带到了烛照真境,一凤一龙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老者又愁眉苦脸地道:“今夜就是十六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不知凤皇能否及时赶至。”
“月圆之夜怎么了,凤皇不能及时赶至又如何?”
“唉,想必世子随凤皇下凡,也已知晓。这四象守护阵,被心术不正之人改为锁魂聚灵阵,便在今夜血月出现时启动,届时不但真隐宗会灭门,整个无思天也再难有活口。本来吗,修真界的事自有因果,祸兮福所倚,我等不必管,自有其他修真人士前来善后。但毕竟是上万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