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书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靠近唇边轻轻吹气,“夫人要问什么,便问吧!”
她微微瘪嘴,到底是自己的心思太明显,还是这人太狡猾?她总感觉自己的行动穆衍书都了如指掌,相反,穆衍书要做什么,她却是云里雾里。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清清嗓子,盯着穆衍书问道:“今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你不知道的?”穆衍书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略带遗憾地说道:“裴老辞了收书先生一职,这实在……”
“咳咳!”费悠悠狠狠地呛了一口茶,咳个不停,“裴老辞职了?!”她涨红了脸低叫出声,她到底摊上了什么霉运,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裴老投稿呢,人家都要辞职了!
穆衍书倒是“好心”,一面帮她抚背顺气,一面给她无情打击,“这确实是木容堂的一大损失。”这分明是她的损失啊!无端引出这么个噩耗,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不过今日这不是重点,她只好默默收拾好碎了一地的心,重新把话题引到正轨上来。“我说的不是书坊的事。”她正色看向穆衍书。
“那是何事?”看起来穆衍书是要和她继续装傻下去了。
若不是答应丁长安要守住他线人的身份,她早就想直指主题了,不过眼下只能再忍一忍,“你说望月已经离开了,那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穆衍书转头注视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思,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或早或晚而已,她如今自然是呆在她该在的地方。”
她一时接不上话,虽然穆衍书没有明说,可她心里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事后她也曾独自一人反复推演来龙去脉,加上丁长安给她绘声绘色的补上公堂上听来的消息,望月和她表哥耍的手段她已然有数。先是骗她穿金戴玉,再将她引到无人处劫财,若不是穆衍书及时发现,恐怕还不仅仅是劫财了。
见她低头不语,穆衍书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她心术不正,这也是她应得的,你不必介怀。”
“我介怀的不是这个……”她坦率直言。
穆衍书微地一怔,“那你是?”
她坐直了身子,面朝穆衍书,认真说道:“为什么你要瞒着我?我好歹也是当事人啊!”她在意的才不是那些歹徒有没有蹲大牢,而是穆衍书为什么不能与她直说?难道在穆衍书眼里,自己就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可怜吗?
穆衍书闻言松了口气,温声道:“我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瞒你。”见费悠悠仍是狠狠地盯着自己,他只好再多挽救自己一下,“你已受了惊吓,公堂上对质我自有安排,便不想再让你卷入此事。”
费悠悠的脸色稍有软化,语气也缓和不少,“你是如何知道望月与此事有关?”
她与望月相处时间更长,也知道望月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丫鬟,因而事后想想,才猜测此事与望月有关。可是穆衍书与望月几乎毫无交集,又是怎么猜到的呢?当丁长安告诉她,望月是穆衍书亲自押入公堂,逼他们当面对质的,她可真是吓了一跳。
穆衍书顿了顿才开口:“她当日的举动与常人不符,加上找到她时,手脚丝毫没有束缚,着实不像歹徒所为。我问她事发的状况,她神色颇为不安,多问几句便露出了马脚。”
他将能说的原因都说了出来,可唯有一点他没有提,那便是望月一直以来看他的眼神。早在第一次发现时,他就动了将望月换掉的心思,可顾虑到费悠悠只有这一位随身丫鬟,便暂且留着,不想竟出了这等事。他很后悔,却是说不出口的后悔……
“你倒是心思缜密。”费悠悠小声嘀咕,先前被蒙在鼓里的不爽,也渐渐消散,“那你可要答应我,再有这样的事,千万不要瞒我。”
“你放心。”穆衍书点点头,接着说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费悠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穆衍书的意思。虽然没有吭声,她的脸皮却有些微微发红。都怪这燥热的天气,怎么还不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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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的马车停在木容堂的门口,伙计们都知道,这是穆夫人来送午饭了。虽说书市的忙碌已告一段落,可费悠悠送饭的习惯却是延续了下来。
只是眼下穆衍书并不在书坊里,李管事直言不巧,穆老板与人商谈还未回来,可在费悠悠看来,真是太巧了!她偷偷揣着几份小说梗概,还纠结着怎么避开穆衍书的耳目,这下正好,她毫无顾虑的推开了收书先生们的房门。
看清了里头坐着的人,费悠悠的脸色遽变,怎么又是何先生!
“欸?夫人?”何先生一惊,忙上前迎她,上次自己好像惹得夫人不快了,这次定要好好弥补一下。
“何先生怎么在?今日应该是其他收书先生才对吧?”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话。
“裴老已辞了工,我们便重排了日子。”何先生客客气气地答道,趁机瞄了瞄费悠悠手上的东西,主动问她:“夫人是来荐稿的?”
费悠悠本能的想摇头,不过还是先问了一嘴:“明日轮到哪位先生了?”
何先生眯着眼睛微笑回应:“接下去十日,都是我。”
她呆了呆,半晌吐出一个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