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种子般在发芽
慢慢将我们距离拉近
等浇水的情花阳光中会蒸发
所以要换个环境培养它
——《情花》
送颜琅琅回去的那天晚上,林得鹿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他梦见自己收工回来,经过桥洞底下,看到颜琅琅坐在那里,她被热气熏红了脸,从眼角到脸颊,颜色越来越淡,一双修长白皙的腿横在他面前,短裤宽大,多出许多空来,带有花边的黑色底裤若隐若现。
他问:“多少钱?”
颜琅琅没回答,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冲他笑,光碎在她的笑容里面,激/荡得夏天更躁更热。
场景倏忽间旋转变动——钨丝灯泡不停闪烁,黑的白的,交替的炫目的,她抱着他在凉席上,喊热,肌/体与肌/体交融间无望的热。从窗户往外能看到黑暗中的草丛,唯一一支红玫瑰被夜染成脏黑色。
她的声音像碎玻璃渣,残缺疼痛。
他从泥潭中出来,他想拉她下地狱——受烈火炙烤,过黄泉幽冥。
欲是撕扯与摧毁。
“对不起。”
他膝盖下坠跪向虚无的地板,不知道对谁道歉,“对不起。”
笼罩在周身的黑暗破碎飞灭,像揭开幕布后面的舞台,跎醉的夕阳染红一大片的天空,他站在天台上,前面坐着一个背对他的人。
林得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面发出单调的跳动。
那人缓缓转头,柔和的侧脸融于光晕里面,原/始的燥/热和内心的肮脏最终沉淀为宁静祥和。
她望着他笑,让林得鹿想起幼年时妈妈的笑容。
“怎么办,林得鹿?”颜琅琅皱眉为难,轻轻道:“我还是很喜欢你啊。”
无可救药地喜欢你。
从梦里挣脱醒来才凌晨五点,天光隐隐放亮。两台风扇床头床尾对着他吹,林得鹿重新摔回床/上,扯过毯子没盖一会儿又把它掀开,裤子湿得难受。
他从晾衣绳上取下一条干净短裤,脏的那条随手扔进盆里。
重新回到床/上,林得鹿脑袋一片清明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看受潮裂开的天花板,梦里的场景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面前来回转。
拉过毯子盖在脸上,林得鹿翻了个身滚到床里面,曲起身子闭上眼睛——“操!”他低声咒骂,画面更清楚了。
*
颜琅琅一/大早来就看到林得鹿蹲在水池旁边洗衣服,他/上/下/摇/动抽水机的扳手,井水就哗啦啦地从一个小圆口里面出来。
她看着新奇,蹦蹦跳跳到林得鹿面前,“这是什么?很好玩的样子。”
林得鹿没回答,先抬头往上看了她一眼——还是跟昨天见面时差不多的装扮,颜琅琅用一些列装备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臭了一早上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随便搓几下裤子,眼睛往下看,“你来那么早干嘛?”
“反正都要来,无所谓早晚啦!”她笑,拎了拎手里的早餐,“看,大份的牛肉面条——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不用。”他口气过分生硬,“阿姨早上会煮早餐。”
颜琅琅:“我知道,所以我昨天晚上才交代她不用准备你的份。”
“颜琅琅!”林得鹿这才愤愤转头看她一眼,“你!……”
他真被气得无言以对了。
颜琅琅向上掀起墨镜,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澈干净,她语气促狭,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幸灾乐祸,“这个点估计阿姨已经煮好了,你总不好意思叫她给你单独做一份吧?”
墨镜重新遮住她的眼睛,颜琅琅壮起胆子踮脚摸了两下林得鹿的头,跟哄小孩一样,“乖啊,姐姐的面实力保证最好吃!”
火气东跌西撞最后跟随她的话蒸发,林得鹿心里还是不舒服,“你昨天买菜买风扇,今天又买早餐,钱别花太多。我等下就跟工头预支工资,把该还的钱还你,以后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
一直花她的钱,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颜琅琅瞪大眼睛辩解,“林得鹿,我的经济条件负责你的日常开支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得鹿:“你现在在读书,钱不是向爸妈要的吗?”
“谁说的!”她挺直胸膛,思索一会儿又改口道:“反正花在你身上的不是。”
“我以前舞蹈比赛有奖金,爸妈就帮我在银行里面开了个户头,把比赛赢来的奖金存进去。从初中开始,我就舞蹈机构里面的老师跑场表演接活,那是有钱的。”
“攒了那么多年不乱花的钱,现在用来养你还是够的。”
贴心贴肺的话听多了,说不动容那不可能。
林得鹿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哪怕隔了一层帽子也无所谓,可他又记起自己的手上还全是泡沫。
会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