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儿子一直以来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面,还不肯低头回家。林伟国忍不住叹了口气,喉咙发干,叹出来的气也是苦的。汗湿的衬衫被风一吹贴在身上,他打了个寒颤。
随手抽过一个凳子坐下,林伟国对上在前门将就一个小板凳写作业的小男孩,他局促地咧出一个笑容,搓搓手,不知道刚才那姑娘跑哪去了。
“叔叔,喝水。”
一杯凉白开水刚好出现在他面前,林伟国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整杯水喝下去。
“你去林得鹿房间换件衣服吧,一直穿湿衣服对身体不好。”
“不用不用。”他摇头摆手,客气地问道:“琅琅同学,你知道我们家得鹿什么时候回来吗?”
“应该快了吧。”颜琅琅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们最近上午收工会比以前早。”
林伟国魂不守舍,抱着塑料杯喃喃道:“哦哦。”
“叔叔是过来劝林得鹿回去读书的吗?”
面前的女孩眼睛很亮,一束马尾高高扎起,显得下巴尖细孩子气,聊天的时候手会惯性撑住头。
林伟国点头说了声是,“不可能真一辈子让他呆在这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疲惫也有,无奈也有,像电视剧里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后的中年失意人。颜琅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个比喻,但她真心觉得,林伟国好像有点害怕林得鹿。
就连过来找人,都一副瑟缩的商量口吻。
林伟国长叹口气,“你知道——”
颜琅琅摇头打断林伟国的话,“他没主动跟我说,应该就是不想让我知道。”
距离林得鹿收工回来就剩十五分钟,颜琅琅交代林伟国几句饭菜在哪,还有炖罐里面熬了两人份的绿豆汤,她说:“叔叔,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家了。”
林伟国怎么好意思,几步路跟着颜琅琅追出去,“同学,你做那么多菜真的不留下来吗?”
“没事!”父子两人也需要好好聊一场,颜琅琅知道自己在场不但不起作用,反而会让场面更加尴尬。
“对了,叔叔。”太阳伞随着她的说话方向移动,“您跟得鹿好好聊聊,他不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我想您要表达的那些道理,他都可以听进去。我知道您爱子心切,但也不用让着急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她歪头想了想林伟国的行事作风,觉得自己刚刚说得不全对,“当然,有时候需要态度强硬的话,还是强硬一点比较好。”
估计林伟国就是在林得鹿面前太说不上话,不凶一点都没办法引起儿子态度上的重视。
绿荫树下,羊场小道,黄褐色的泥土中间是一条又破又碎的水泥路,林伟国站在树下面的阴影里,风吹得他眼眶发酸,“琅琅啊——”
“啊?”
“谢谢你。”
颜琅琅:“……”
乍然听到谢谢两字,颜琅琅还没回过神来。被人一本正经这样说谢谢还是头一次,她有点害羞,没所谓地胡乱揪两把马尾辫,她故作阔气道:“没事嘛,本来也就举手之劳。”
林伟国依然笑着坚持:“你是个好女孩。”
中午林得鹿收工回来,一群人热得不想说话。走出厨房就拿自己的碗盛饭,然后挑一个凉快地方,闷头吃饭。好几个男人把汗湿的上衣丢到一边,赤着胳膊蹲在大厅的吊扇底下扇风。
林得鹿也想脱上衣,但考虑到颜琅琅在,他到底还是忍住。推开房门走进去,卧室里面两台风扇都被打开,热风被搅碎带凉,吹在汗湿的衣服上自有一片冰凉的舒服。
但他却没看见颜琅琅。
林伟国站在书桌面前转过来,不敢看他,“得鹿,你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琅琅:叔叔别怂
林伟国:我还是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