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荣夫人低吼道。
“母亲,我很清醒。只有我登上帝位,令仪才会师出有名。”
荣夫人摇头:“太难了,你别忘了,西北还有睿王。你篡权夺位,睿王比她更师出有名。”
荣景辰道:“没记错的话,外祖父有个门生,曾在刑部做事。事发当年,他只是刑部一个普通小吏,没什么实权。那时的刑部天官被父亲收买,林皇后的案子所涉人证也都交由刑部看押。”
“外祖父找到那门生帮忙,但父亲十分谨慎,看守全部是荣家死士,那小吏根本近不得身。直到案情落听,看守才疏松许多,只是为时已晚。但外祖父还是叫那小吏换出吴墨石的贴身小厮,就是指认林皇后与吴墨石私通的那位关键证人。如果所料不错,那小厮现今还在外祖父手上,对吧。”
“母亲这些年在府上,虽看似不理事,但国公府出来的嫡小姐,可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世家女,这府里应该安插了不少母亲的人,也搜集到不少证据。”
“你早就知道?”
“不然母亲以为,你的人凭什么能顺利找到证据?”
荣夫人一向不敢小看这位荣府大少爷,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比起他来,还差得远。如果荣景辰想要对付自己,对付景和,她们母子二人早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她心绪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荣景辰又道:“睿王府三代镇守西北,鲜少归京,在京中势力薄弱。扶持睿王登基,也就意味着朝中势力的重新洗牌。但凡京中还有一位皇子在,朝臣都不会愿意去支持睿王。因为睿王是个将军,不是政客。”
“可眼下京中没有皇子了不是么,那些亲皇一派的朝臣们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荣家人篡夺皇权的。”荣夫人道。
荣景辰眼神幽冷:“谁说没有了,不是还有端王萧元理么。”
“端王?众所周知,端王断了腿……”
“若他这些年一直在假装呢?”
荣夫人目露惊讶。
“母亲觉得荣、蔡两家势力如何?”
“皇帝在时,其势力已大致能与亲皇派分庭抗礼。如今皇帝不在,荣家更会如日中天,若再加上返京的于弘文,荣家若想夺权,轻而易举。”
“那母亲就没有想过,皇帝驾崩多日,于弘文大军已经回城,为什么姑母和父亲还没有成功?”
荣夫人眉心一跳:“果真是萧元理么!”
荣景辰点头:“他已经接手了萧元珅大半势力,更有不少朝臣支持。而且,他还派了死士出动,截杀睿王世子。”
“他怎么能……”
“为了皇权,有什么不能的呢?若萧元理能成为圣明君主,我无话可说。可他潜伏多年,出手狠辣,早已被权势迷住了双眼。他若登基,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楚和帝,或者比楚和帝更加残酷。母亲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么?”
荣夫人摇了摇头。
“所以,请外祖父出手,帮我暗中抗衡萧元理的势力,扶持我登基称帝。”
“然后呢?”
“替九皇子……正名!”
荣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九皇子,还在?”
“在!当年有人买通萧元珅,救了九皇子,我在半路将人截下,交给了令仪。令仪在江北做的那些事,为的就是扶持九皇子。”
“那睿王呢?睿王世子已经在进京路上,他们又是何意?”
荣景辰道:“睿王从来都无心帝位。他若有心,早就在楚和帝驾崩时杀回京城了,还用等到今日么。”
“令仪想要整个江北,差的就是一个名头。林将军久经沙场,江北诸将有不少林将军的旧部,只要令仪竖起九皇子大旗,讨伐荣家叛臣贼子。不管当年真相如何,不管林将军究竟有没有谋反,江北众将都会站在她的身后。因为此时,荣家是为谋逆,而他们,是正义之师。”
“外敌未除,岂能内乱。令仪以此为由,整合江北,驱逐北秦。剩下的,便是我们荣家,萧元理,还有九皇子之间的事了。那时九皇子坐拥整个江北,其势滔天,打过渭水,杀回京城,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替林家平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荣夫人心绪激荡,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这么多年,只有她还苦苦坚守着,没有想到,林家还有后人在。老天总算开了眼,没有让忠臣绝后。
平复下心情,荣夫人说道:“我可以帮你和父亲牵线,至于父亲如何决定,便不是我能置喙的了。”
荣景辰朝她一拜:“多谢母亲。”
荣夫人摇了摇头:“希望你不要后悔。”
荣景辰身如松柏,挺拔苍劲。
“不悔。”
荣夫人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你去吧,我会叫景和给你消息的。”
————
荣国林一直希望荣景辰能够登上帝位,当年楚和帝驾崩,荣家势力还不够。这些年,又没有想到萧元珅那小子竟能拉拢那么多权臣与他们抗衡。单是与那些人周旋,便已经叫人疲惫了。
而荣景辰因为林家的事,险些与家里决裂,叫荣国林又气又心疼。
却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这素来有好名声的长子竟然主动找他,要他们不遗余力,扶持他登基。
荣国林激动之余又有些疑虑。
不得不说,荣景辰的品性,饶是恶事做尽的荣国林都觉十分欣赏。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篡位呢?那些耿直的朝臣们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有不少清贵之家不在意他出身荣家,只是冲着他本人,愿意与他结交。
如果他篡了位,势必与那些人势同水火,名噪一时的京城第一公子,也将背负千古骂名,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景辰,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一旦做了,绝无退路,你真的想好了?”
荣景辰对荣国林素来有着十分复杂的感情。他是他的生身父亲。在自己幼时,便请名师辅导课业,教授武艺,给他优渥的生活条件,也给了他父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一个好父亲。
但他不是一个好臣子。他是人人喊打的大奸臣,构陷忠良,玩弄权术,将南楚朝廷弄的乌烟瘴气,任由贪官横行,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他叹了口气,道:“眼下南楚国将不国,北秦虎视眈眈,若不尽早解决京城之乱,整个南楚势必分崩离析。南楚若不复存在,荣家,岂能继续繁荣?”
“姑母调于弘文大军回京,紫金关守备空虚,一旦北秦发动猛攻,踏破紫金关,江北平原沦陷,北秦军长驱直入,直到渭水以北。届时训练水军,趁我南楚内乱,一举顺江而下,我南楚根基,焉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