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院一间房里间或传出的丝丝惊叹之声,叫门外等候的男子心焦不已。
“阿姐,你好美啊……”
饶是往日见惯了林玉致男装时的俊美容颜,此时也不得不惊叹于眼前换了女装的林玉致,容貌竟是如此艳色绝世。
不似寻常美人那样,或芳菲妩媚,或姣若秋月,或妍姿俏丽。她身上的美由岁月沉淀而来,明艳却不失端庄,锋利却不失大气。眉眼间自带风流蕴藉,勾唇一笑,耀如春华。
“小丫头,看呆了?”林玉致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回神儿了回神儿了。”
林玉娇察觉自己看痴了,不觉有几分羞恼,她见林玉致眼中戏谑,气的跺了跺脚:“阿姐,哪家的女子像你这般笑,你如今可不是那俊美风流的林将军了,你是林令仪林小姐。要注意端庄持重。”
林玉致掏了掏耳朵:“才躲过清欢念叨,你又来了。”
“阿姐这些年男装惯了,又与那些糙汉子在一起混着,身上染了不少恶习。日后恢复女儿身,可得注意些。”
林玉娇不禁想,像她阿姐这般美艳女子,当年在京城一定有不少男子倾慕吧。如傅先生那样风流雅致人物,还有如荣公子那样器宇不凡的贵公子……
“阿姐早前是林将军的时候,策马飞扬,不知迷了多少灵州女子的心。就是到如今,许蓉小姐嫁为人妇了,我瞧着她往军署衙来,还总是忍不住偷偷瞥一眼阿姐呢。如今阿姐换回女装,若是往灵州城走上一圈,怕是傅先生日后要头疼咯。”
林玉致捏着下巴照了照镜子,撇撇嘴道:“哪有那么夸张。不就是眉毛修的柔和了些,再略施上粉黛……唉,到底是这几年在外晒的黑了些,早几年我这肤色可是白皙无暇呢。”
林玉娇掩唇笑道:“不怕的,阿姐日后仔细养着就养回来了。乌云倩带来好多胭脂膏子,还有专门养肤的,我用着甚好,回头给阿姐送来些。”
林玉致忙点了点头:“都怪清欢生的白嫩,我总不能被他比下去。”
林玉娇扑哧一乐:“好了,阿姐快换衣裳吧,傅先生在外定是等急了。”
林玉娇抖落开叠好的衣裙,道:“听说这是傅先生选的衣料,款式也是傅先生看了底图后,叫师傅修改了的,阿姐穿上一定好看。”
一身大红绣祥云底纹锦缎束腰裙,长短修的刚好,原来的广袖也被稍作改动,微微收了收袖口。
“还是傅先生了解阿姐,知道阿姐不喜那繁复款式。这身衣裙干净利落,底纹佩饰又添了几分柔和,果然更趁阿姐。”
说着,林玉娇取过一旁搭着的大红兜帽披风给她系上,笑着说:“傅先生若见到阿姐这般,肯定不愿让阿姐出门去了。”
林玉致整了整披风,道:“叫你说的,好像你阿姐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似的。”
“可不就是独一无二的。哪家女子像阿姐一样,能提刀上马,战场杀敌。退北秦,收两夷,灭海盗,救万民于水火……”
“好啦好啦,知道在你心里你阿姐我绝世无双。”她捏了捏林玉娇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转身出了门。
林玉娇撅着小嘴嘟囔道:“总是这样没个正形。”边说边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三月间,冰雪消融,微凉的风带起回廊前细细的柳枝条,隐隐夹杂着些许青草气息。
女子推门而出,微风拂过,红飞翠舞。
傅辞站在石阶下仰头望去,记忆中又闪现出那年秋日巷口,那个纵马飞驰的女子,一如眼前这样,于高处睨着他。只不同的时,那时的她不会正眼看着他。而如今的她,带着满眼笑意凝望着他。
“清欢,这裙子甚是合身,我很喜欢。”
傅辞回过神儿来,耳根微微泛着红,他说道:“你喜欢便好,这裙子简便,和你当年在家时喜欢穿的式样差不多,骑马也方便。腰带上有玉带钩,可以栓挂刀剑。”
“斩月刀太重,与你这身装扮不搭。我去库房挑了把样式轻巧的弯刀,倒与你正配,你看看是否得用。”
弯刀外表朴素,掂在手里倒有几分分量,抽出刀来,寒光乍现,锋利无比。林玉致眼睛一眯,赞道:“好刀!你从哪儿淘来的,我怎不知库房还有这等宝物。”
傅辞笑道:“都是那些从海岛上缴获的,回来后你一直忙着,也没去瞧。我也是前两日去了一趟,里头有不少好兵器,我只挑了这一个。”
林玉致将弯刀悬在腰间,笑道:“不愧是我的人,眼光不错。”
“咳嗯……”傅辞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端庄,要端庄。”
林玉致摆摆手:“这又没外人。”
傅辞无奈摇头,正要招呼她出府,余光瞥见砚舟过来了。
“少爷,有雁北来信。”
“薛大哥?”傅辞拆开信看了一眼,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怎么了?”林玉致下了台阶走到傅辞身边,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信中写:北秦出兵,于雁北城外三十里扎营。
“领兵的是孟勇,呵,我没看错吧,北秦皇帝脑子被驴踢了?”
傅辞将信折好,嗤笑道:“怕脑子被驴踢了的是咱们那位荣太后吧。”
林玉致摩挲着下巴:“这老太婆越活越回去了。想要北秦增兵,阻断我回京之路。也不想想,孟勇当初是怎么被老子打的屁滚尿流的……哎呦!谁掐我!”
林玉致一回头,见林玉娇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葱白小手捏着她的手臂,恨铁不成钢的说:“阿姐,持重!”
傅辞抿唇一笑:“好了,你叫她好好适应几日吧。”
“砚舟,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砚舟道:“未见什么大动静,只是听有从雁北那边回来的行商说,雁北百姓自前年开战后,心里一直慌着。眼下北秦突然发兵,虽有薛将军在,可难免有些人心骚动。这时候就怕有人挑拨,虽江北整体形势大好,但若边境起了骚乱,对殿下可没什么好处。”
“而且,雁北一带最近起了谣言,说九皇子镇守江北,守南楚国门,绝不会让百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更有些人不顾薛将军将令,只称北秦被咱们打怕了,有九皇子在,他们不敢胡来,依旧我行我素出城去。薛将军下令关闭城门,那些人又聚起来闹,说耽搁他们做生意云云,薛将军似乎有些焦头烂额了。”
林玉致撇了撇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阿瑾得民心,老太婆便想用民心毁了阿瑾。捧杀嘛,相信老太婆下一步就会纠结起一众流民来,装可怜卖惨。”
“不过,领兵的居然是孟勇,这么看来,北秦国内如今是六皇子占了先机。”很快她便将这想法给否决了:“不,不是六皇子,如此愚蠢行径,这六皇子应该是被别人架起来了。只怕背后设计之人,做梦都要笑醒了。”
傅辞道:“北秦皇帝自去年江元修战死,北秦败退后,便重病卧床。太子失势,皇子之争越发残酷,北秦皇帝的病就越发严重起来。我想,六皇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遭遇了什么危机,才会急着跳出来。荣太后想必也是抓住这一点,许了六皇子什么东西,双方一拍即合。只可惜这两个人选人的眼光都不太好就是了。”
“那少爷,我们该如何应对。”
傅辞看了林玉致一眼,道:“你带着怀宣去一趟雁北吧。”
砚舟:“他?!”
傅辞眉梢一挑:“怎么?”
“少爷,怀宣还小……”
傅辞笑道:“稚子尚不惧强敌,他们不是喜欢捧杀么,好啊,我们只派区区一个稚子便能平了雁北的骚乱,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叫人羞愤的呢。”
“可是……”
“砚舟不必担心,你只保护好怀宣的安全便是。”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