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运上来做什么?”苏莺语听见自己语气特别无波无澜。
“将他们好好安葬呀。”仙谬话中带笑,烛光与月光的映衬下,原本就柔和的面容更是一片朦胧,像水镜中看花。
“能分得清谁是谁吗?”苏莺语不禁问到。
仙谬蓦地走近几步又绕开,至一旁案几处,施施然坐在了凳子上,他仰起脸,道:“那总不能把这些东西扔在大路上吧。”
“真这样,你的老窝就该被端平。”
人未至,声未闻,苏莺语头又隐隐泛疼,因为小猫咪的语气简直是吞了炮仗,只差点燃了。
“哈哈哈,小影子兄弟说话怎么那么冲。”仙谬便偏要去点燃。
“我不是她弟。”司祁冷言冷语,高高的个子,几步走到人前,就掩去了大半光影,他拉着苏莺语转了个圈,变成他和仙谬面对面对峙着,而苏莺语则在司祁背后。
“她哥?”
仙谬歪着脑袋,一本正经。
……
苏莺语眨了下眼,轻抚司祁的背,那布料不是宫里上好的苏缎,触感有些糙和咯人?
“那你是谁?”见司祁愠怒半天不作声,仙谬歪头的方向又换到另一边。
他提起杯子,纤长的手指带着小瓷杯打了个转,复而却滑了出来,砰地一声,落到地面,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苏莺语都能感受到司祁的颤抖,气得发抖。
“苏影不是苏影,苏语不是苏语,那苏莺语是谁?”
仙谬眯起眼,还是那副笑,却莫名笑得渗人。
“司祁又是谁?”
他的笑容仿佛更大了。
“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司祁向后退了两步,严严实实地将苏莺语藏在自己背后。
“是‘我’,没有‘们’。”
“谁想带你来?”
仙谬还是坐着,拿起另一个茶杯,慢悠悠地又开始转。
茶杯上是几多青色小花,随着转动,一会开放,一会收敛。
“你想对她做什么?”司祁的声音完全无法控制,一字字都咬牙切齿。
“她属于我,是说定了的。”
仙谬也终于忍不住,手里杯子啪地又掉了,他也站起来身,踱着步子慢慢地靠近司祁和苏莺语。
苏莺语的位置,能看见仙谬却看不见司祁。
她不知道司祁是什么表情,只好继续给小猫咪顺毛,撑着他的肩膀,尽力克服身高,耳语道:“我属于你。”
司祁轻轻抓了下她的手。
“没和你说定。”苏莺语上前,话语里也有些恼怒。
本以为仙秀才还会有什么话,没成想他只是眸色暗了暗,望着苏莺语又展笑颜。
“没关系,我都记得。”
言罢,他径自离开。
苏莺语和司祁谁也没去拦他。
似乎过了很久,可灯烛才堪燃去一半,司祁杵在原地,自己生闷气。
苏莺语跟他眼前挥手。
“司祁?”
苏莺语叫他,声音依旧甜甜的,司祁便低头去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有些痛。
一种酸涩无力的疼痛,他以前不是人,他三年前以一只猫的身份在皇宫见到苏莺语。
苏莺语过去不属于他,以后也不会属于他。
合该是属于自己。
可司祁只有苏莺语,也只想有苏莺语,令人吃惊,司祁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这么依赖苏莺语了。
“他是谁?”然而也许有特别多的问题想问,可刮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
苏莺语神情木了半晌,似是纠结了半天才说道:“我十四岁时被歹人抓住,被救出来时才发现有伤到头,而病好之后,便忘了大半的事。”
司祁不作声,苏莺语眼睛里仿佛闪过一丝慌乱。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小声问道:“你信吗?”
……
“信。”
“我去问他。”
司祁说完,竟是直接转身就走。
苏莺语想了下还是追上两步,喊道:“你叫他把那些尸块赶紧埋好。”
司祁就留着一个背影给她,还在跟自己较劲。
嘀咕了一句:“你比较在意他。”
苏莺语简直哭笑不得,没多解释,看着他走出房门。
苏莺语这边静默着,心想。
“怎么办呢?弄不好一切都要被拆穿呀……”
……
彼时将入夜,皇后正在梳洗,正欲入睡仅仅四五天的时间,她却像过了大半辈子,脸上全是倦容。
赵渃便就是这时来的,她人还如以前那样,更美丽了些,也更傲气了些。
“姐姐。”赵渃的声音回荡在殿里,一层又一层荡开,仿佛在担心这一切不能入皇后耳里。
偌大的椒兰殿里全无一人,往日里有多风光无限,如今就有多凄凉悲惨,不似四妃殿里还有供其他才人,小主住的厢房小院,皇后是为独尊。
椒兰殿里只能住着这一位皇妃真凤。
“瞧瞧,你这一声有多突兀。”
皇后取下头发里的簪子,长发倾泻而下,她微微偏侧过头,只留给赵渃一个端庄而温柔地侧脸。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赵渃噙笑,内敛了些,她几步就走到皇后身边,欣然坐下,执起青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