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雨城在电子地图上查了距离，揉了揉额角，他?本来就不喜欢麻烦别人，不想再让别人大晚上跑来跑去，于是让场务把衣服放在另一个温泉出口，他?自己去拿。
挂断电话，善雨城对晏瞳道：“你在这等我，我去拿衣服。”
晏瞳刚才旁听他打电话，就在手机地图上也看了看那温泉出口的位置，道：“太远了，你这去一趟，下山就得四五十分钟吧。”
善雨城道：“那也得去。”
晏瞳本来想说我们就在这里等，我叫人送衣服过来就是了。
稍微一想，又把这念头收了回去，收起手机道：“我去拿，是我跟踪你惹的祸，该我负责。”
遇到这种事?，善雨城觉得没什么好商量，他?体力好，当然是他去：“你现在都要感冒的样子，出去不着凉才怪，去里面暖和点的地方等我，我走路快，上下来回四十分钟应该可以。”
晏瞳沉默几秒，没有多?作争论，只是说：“我去里面温泉里等你，你把浴衣一?起穿去。”
“不用。”
善雨城道，“你手机电量还多?吗？”
晏瞳看了看手机，善雨城看到了他?三分之一?以下的电量，把充电宝也留给他?：“充上电，别让人联系不上。”
“好。”晏瞳低头接下充电宝。
善雨城把背包留下，只带着手机和手电筒，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山洞。
陌生的山道上，他?快速往山下奔去，如果不是因为黑夜中能见度有限，他?可以速度得更快，跑起来身体暖和，根本不会觉得冷。
差不多?符合他?的预计，二十几分钟之后，他?抵达了那个温泉的出口。
然而，过山门的时候，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善雨城发现，山门锁上了。
他?平复着呼吸，在附近到处走了一?遍，能摸索的地方都摸索了，这个山口的通路是完全封死的，大门锁上了就过不去。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还可以考虑下大半夜冒险爬山崖过去，但再加上有晏瞳，这个考虑完全打消了。
衣服拿不上，人也过不去。
可以打电话，找景区附近的工作人员来开门。
但是善雨城不想。
反思起来，他?觉得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够好。
如果他?早点注意到监控上晏瞳从其他路线进了温泉，及时阻拦，就没有现在的受困了。
善雨城走了几圈后，给晏瞳打电话：“这里门锁了，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开，我休息一会儿再上来。”
晏瞳说：“好。”
善雨城坐在山门口的石阶上靠着廊柱休息，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停止运动，身上就凉了起来，但是他并不想上去回温泉洞里。
一?方面是累，比累更重要的是，不想面对晏瞳。
之前在温泉里的时候，晏瞳抱着他?又吻又摸，他?石更得不像话，差点就要做错事?。晏瞳这人真的，怎么这么欠.操。
现在回想起来，身上都一下又来了感觉。
善雨城压下那种感觉，闭上眼睛，想放松身心休息一会儿。
不知觉就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靠近了他?，贴在他身侧。
他?一?下子醒来，看清面前的夜色，石阶，廊檐，以及，身侧的人。
晏瞳坐在他身边的地上，默默地蜷成一?团，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你不待在暖和的山洞里，下来做什么？”
“怕你冷。”晏瞳道。
善雨城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多?了一?条浴巾，想来刚才晏瞳轻轻搭上去的时候，还怕吵醒了他?。
“我不怕冷。”
善雨城道，把浴巾扯下来搭在晏瞳身上，“你这样才是，要着凉。”
晏瞳没有动静，只是垂眸，静静地望着面前石阶上反射的月光。
若有所思地出神，过了会儿，道：“地上真的好像结了一?层霜。”
“嗯。”
晏瞳眨了眨眼，又沉默了一?会儿，挺翘的睫毛垂得更低了，低声很?认真，很?缓慢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以后不疯了，就像你说的，规矩做人。”
“……”
“我知错就改。”
“你没有必要……”
“你睡过鹿东莲，还睡过别人，是真的吗？”
“嗯。”
“好吧……你说你就是吧，我什么都接受，你不喜欢我吃醋的表现，我以后就不表现出来了……今天是我不对，下山的路上，我好好反省过了，我以后不跟踪你，不干涉你私人生活了……”
善雨城听着晏瞳这一?句句，忽然想起自己当初那么迷恋祈哥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像晏瞳现在这种心情。
觉得要是祈哥能爱他，那他上刀山下油锅，什么都愿意做。
愿意按照祈哥想要的形状来打磨自己，修改自己。
不，祈哥不爱他，他?也愿意。
但他?还是被祈哥赶走了。
不过，从另一层面，是很不一?样的，祈哥是从小到大扶植他?的人，晏瞳呢，他?并没有为晏瞳做什么，凭什么得到晏瞳这样的感情。
或者，只是他想得太认真了，别人不过是富家少爷找乐子，玩玩而已。
善雨城道：“你能改掉，从此做个人？我不信。”
“我可以的。”
晏瞳看起来很诚恳乖顺地说。
心想：我可以，我可以这三个字，臣妾都说倦了。
做个人？
善雨城对他?的期望就这么无聊？
或者说，不是善雨城对他?的期望无聊，而是善雨城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所以就会对他端着正经，讲人生道理来劝退他?。
不喜欢他，他?的帮助对于他就是负担，他?惹麻烦也是负担，什么都是负担。
这么一?想，自己对于善雨城而言，可真是个缠人精，讨厌鬼。
很?好。
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晏瞳侧头温柔地看向善雨城，一?脸岁月静好，把眼底的暗涌掩饰。
他?伸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缓缓握住他?的手。
晏瞳道：“哥哥，你好冷。”
善雨城没有挣开。
过了一?会儿，晏瞳又道：“哥哥，你好傻啊。”
晏瞳道：“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晏瞳“收网”的方式，感觉大家应该也比较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