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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片刻(1 / 2)


陆三冬没笑话赵云泊,只是静静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朝dice说道,“碘伏在第二个柜子里,棉签在第一个,创可贴在抽屉里。”

赵云泊没抬头看陆三冬,她盯着地上的玻璃渣子一言不发,只有在dice故意压着她的伤口时才皱着眉头“嘶”了一声。

“能轻点吗?”赵云泊没好气地说道。

“你谁啊你。”dice翻了个白眼,差点没忍住将整瓶碘伏泼在赵云泊膝盖上。

“妈。”赵云泊瘪着嘴喊道,“错了。”

文如许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想开口让dice轻一点,又觉得这是她们母女俩的事。但转念一想,赵云泊也是她女儿。

dice给赵云泊处理好伤口,才站起来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她已经刮花的指甲,“说说,错哪儿了?”

“你别管那么多。”赵云泊站起来活动着经络,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刚刚跳下来的时候膝盖被石头磕了一下。

“白眼狼白眼狼,”dice一个劲儿地摇头,看着一脸无奈的文如许,“她在国内有人管得住她吗?赵生对她是不是有求必应啊?”

文如许尴尬地笑着,那倒确实没错。前不久赵云泊要收购步飞传媒,赵生二话没说就让人并购股份转给了赵云泊。还有最近赵生帮助赵云泊加持明润传媒股份一事,文如许不知道她这个热爱游戏的女儿为什么会开始插手娱乐圈行业的一些东西。

“算了,我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dice也不继续等文如许开口说话。她望了一眼陆三冬,恬静地跟一尊小玉佛似的。她又抬头看着站起来的赵云泊,严肃地跟谁欠了她百八十万的样子。

dice咳了一声,“小泊啊,妈妈今天想去佛罗伦萨,你有空的吧?”这哪里是询问,dice摆明了就是要赵云泊送,她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唉,人老了,没人陪,女儿又时常不在家,这日子过得寡寡淡淡,只想各处逛逛,愉悦一下精神。”

也就是拐着弯在骂赵云泊不孝顺。赵云泊自然听得出来,她这个妈妈难缠得要死,“我不去,没空。”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不是来看望我的吗?”dice惊诧地问道。

“什么时候,你要不要收拾打扮一下。”赵云泊立刻说道。

陆三冬低头闷笑了一声,她没有嘲笑,但赵云泊还是撇着眉头,终于看了她一眼。

文如许稀里糊涂地答应跟dice去佛罗伦萨,陆三冬自然也不能被落下,在dice叫赵云泊抱她时,陆三冬率先让文如许把她扶上了车。你看,她并不嫉妒赵云泊对别人的爱,可别人不能是任何人。当然,最好还是不要在她眼前出现,这样她还能做一个像自己的自己。

佛罗伦萨坐落在阿尔诺河谷的腹地,亚平宁山脉怀拥着它,铁路与公路穿插而过,古罗马时期的建筑巍巍然屹立在这座城市中。

赵云泊实在搞不懂dice这个女人在想什么,说好了来游玩,结果拉着文如许女士就跟人导演聊剧本去了。

她和陆三冬两人坐在咖啡厅里面面相觑,陆三冬低头连咖啡简介都看得起劲,赵云泊无聊地看着手机,张玉寒他们又跟GoGo那边较起劲来,裴清每天都在当舔狗(不是)。

她估计着两个小时能结束,结果dice让她再等一会儿。等又过去了两个小时,咖啡厅里的服务员都换了一轮,人还没下来。

赵云泊不知道咖啡简介有什么好看的,每一次只点自己爱喝的不就行了。她实在无聊,时不时地观察一眼陆三冬看到哪一种类的咖啡了,但又不想表现地太明显,只好靠着椅子假装看风景。

等到太阳都快西沉时,陆三冬才抬起头来,撑着下巴看趴在桌子上乖巧地睡着的人。她看了一眼手表,这人是在看她的第一个小时五十三分钟的时候睡着的。

赵云泊醒过来时,她的身上搭了一件褐色的风衣外套,是陆三冬的。她瞬间清醒,抬头寻找陆三冬,却见那人正笑盈盈地跟服务员聊着天,似乎在辨认各个种类的咖啡粉。

陆三冬感到自己的背后突然变得温暖起来,偏过头才发觉是赵云泊过来了。赵云泊没瞧她,只是把衣服重新披回到她的身上,“刚刚和我们同行的两位女士还没有结束交谈吗?”

服务员愣了下,似乎很诧异,“不好意思,楼上的几位早就离开了。”

“……?”赵云泊皱着眉头给人打电话,那边一直是忙音,“dice这个人!”

她让陆三冬在这儿呆着,自己去取车,结果发现车钥匙早就被dice顺走了。

陆三冬看着气急败坏的赵云泊,无奈地笑起来,dice在耍她们呢。

夕阳西斜,阿尔诺河面金光粼粼。两岸的城市坐落在夕阳余晖中,恍若被笼上一层薄纱。这座咖啡馆躺在一隅,除了那人脸上一副要爆炸的表情,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赵云泊回头时正好看到陆三冬低头浅笑,低垂着眉眼坐在轮椅上,咖啡厅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宛若披了一身的霞光。她抬眸时,灯光仿佛暗了片刻,赵云泊忽然慌乱地移开眼睛。

“两位小姐,如果你们需要回小镇上的话,建议你们现在赶快动身哦,没准还能回家。”服务员微笑着说道。

赵云泊看了眼陆三冬,她正准备掏出手机让人过来接,陆三冬忽然道,“可以去河边走走吗?”

“两位小姐,其实傍晚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服务员又道。

赵云泊扬着眉头看了眼窗外,似乎笑了一下,这年头服务员真没眼力见,她和这个人关系很好吗?

佛罗伦萨的建筑是真的很老,古老得就如从油画本子上走下来一样。推着轮椅走在这石板路上,颇有一些吃力。赵云泊这样安慰自己,难得有一次没有吵架,便顺着她一次。

远方的白鸽飞回来,“咕咕咕”地停在雕塑上。跑出来玩耍的孩童吹出一连串彩色的泡泡,在夕阳下熠熠发光。老人手里捏着一把鸽粮,停在雕塑旁专心致志地喂食。

陆三冬摊开手,便有鸽子飞过来,啄着她手心里的食物。赵云泊立在一旁,她觉得鸽子竟然这么不怕生,于是学着陆三冬的样子摊开手,哪想刚一走近,它们就“咕咕”地飞走了。

“我没有笑。”陆三冬抿着唇相当真诚地看着赵云泊。

“不懂人情!”赵云泊骂着鸽子,“太无聊了。”

“是你吓到她们了,你得安安静静看她们一会儿,她们又不是你游戏中要攻击的对象。”

“我哪儿不安静地看她们了,我杀怪前趴在草丛里的时候也挺安静的!”赵云泊道,“不信你哪时候联机跟我玩一把,我号称承影传人好不好!”

“承影剑刺出去的那一刻是有杀气的,湛卢才是仁道之剑。”陆三冬道。

“是吗?它俩谁排名前一点。”赵云泊好奇地问道。

陆三冬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湛卢第二,承影第十。”

“行,那我之后叫湛卢传人。”赵云泊拍手站起来,抬头看到陆三冬时,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她有病吗?怎么跟这个人从鸽子聊到了十大名剑。

她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还打算去哪儿?”

“不去哪儿了,回去吧。”陆三冬看着远处的阿尔诺河回答道。

“嘿,陆!赵!”

两人正打算离去,却见一个意大利男人背着相机和画板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这个意大利男人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和两撇性感的小胡子。他穿着一身松垮的运动套衫,眼睛里冒着精光。

“哦!陆!真的是你!”他激动地一把抱住陆三冬,亲切地赠予贴面礼,他说着一口标准的意大利语,又转头拥抱赵云泊,“赵,好久不见!”

赵云泊推开这个男人,十分郑重地说,“路易斯,我们中国人可不喜欢这样子亲密的表达方式。”

路易斯接近一米九,比赵云泊高了十几公分,但由于跛脚的缘故,整个人就没那么挺拔高大。他算是陆三冬和赵云泊两人的朋友,以前陆三冬喜欢来这一片儿喂鸽子,路易斯就支着架子坐在一旁画画,他常说陆三冬是难得的兼具了东西方美学的女孩子,所以他喜欢把她的背影、侧影描入画中,就像动人的吉普赛女郎一般。

那个时候,赵云泊每次都会跟过来,她真的不爱这些小情调的事情,但她也能坐在那里看陆三冬看一整天——比如陆三冬早晨会在那里喂鸽子和练习写生,画烟波缥渺的河面;中午的时候会跟她一起去吃意大利面;下午的时候陆三冬就窝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看书;傍晚的时候她们就迎着晚霞回到托斯卡纳小镇。

“赵,你太伤人了,陆就没有这样子说我。”路易斯道,“我好歹是个英俊多金的男人,不要伤害我的自尊。”

陆三冬毫不掩饰地笑起来,她的意大利语说得不算太好,但音色清亮,“多金?你这腿难道不是逃债时摔折的吗?”

果不其然,这话撂下还没半晌,就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拿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好呀你,路易斯,老娘的画什么时候交付?”

看来是万恶的甲方来了。赵云泊站到陆三冬轮椅后,又打算看热闹又打算趁机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陆!救命!”路易斯饱含热泪地看着陆三冬,龇牙咧嘴地比划道,“我答应给这个女人画一幅日暮美人图,然而她挑三拣四地怎么也看不顺眼,陆,我觉得我要混不下去了。上帝让我在这儿碰见你,是要你拯救我啊!”

赵云泊撇嘴,南欧人的性格真是热情奔放,活泼向上。

“克莉丝太太,”陆三冬对着妇人亲切地喊道,“我能帮路易斯先生代劳吗?”克莉丝太太是旧书店的老板娘,她看着陆三冬,伸出手指头在脑袋边上转了七八圈,像给磁带倒带一般,惊喜地喊道,“蹲在角落里看《神曲》的女孩!”

“真高兴又见到你!”克莉丝太太放下鸡毛掸子拥抱着陆三冬,“真是迷人的女孩。”

陆三冬示意路易斯给她支画板,她回头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赵云泊一眼,还没开口询问,便听见那人道,“可以。”

赵云泊又重新坐到一旁的雕塑旁,她看着路易斯推着陆三冬寻找着最佳地点,在漫天的霞光中,那人停在了很久以前她常驻足的地方。赵云泊忽然觉得回到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子看着那个人。

陆三冬右手举着画笔,左手托着颜料盘,她的目光很专注,像所有艺术家认真时的模样一般,除却手头的东西,其他的都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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