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产品组四个人，如丧考妣。
显然，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事。
小组会议上，张飞强道：“扣奖金的事情，我已经跟王经理说过了。主要责任在我，我引咎辞职。大家还是继续为公司谋发展，好好各展所长。”
刘明飞带头，第一个鼓掌。
“啪——”
“啪——”
“啪——”
宋知蕴也只能鼓掌，太能了这老大。
王沁推了一把刘明飞：“神经病啊！”
“我恭喜老张头解脱，跳出火坑。”刘明飞耸肩，“怎么不对吗？”
王沁道：“王经理不会让老张头走的！”
张飞强道：“我跟王经理说了。扣我的奖金工资都可以，反正我的是部门大头，你们的给你们按正常发。”
“老张头你干嘛呀！你疯了！你女儿上学呢！你老婆知道了不打你？”王沁低呼道。
宋知蕴看着张飞强，郑重其事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其他人昨天已经见过宋知蕴的“想法”，这会儿都收了声，听她说话。
“你说。”
宋知蕴慢慢地道：“你在一个公司兢兢业业做几年，是因为在乎这个公司，把自己的事业押宝在这家公司的前景上，对吗？”
“是，我看好恒远的发展。”张飞强推推眼镜。
宋知蕴问：“如今这家公司，出了问题一推二三四，要让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的人才背黑锅走人，你还觉得它好吗？”
张飞强不做声，末了只道：“出了问题，总要有人出来负责。”
宋知蕴摇头：“出了问题当然要有人负责，但不是负责背黑锅，而是负责解决问题。不是吗？”
她在工作场合的声音不大，柔且慢。
张飞强没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
顿了顿，宋知蕴又道：“张主管，你看你能给我这个试用期的人，十分钟吗？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
王沁眼前一亮：“你有办法的对吗？”
刘明飞主动拿起笔记本：“小宋，你给我好好跟老张头走走心！”
三个人都出去了，没给张飞强反应时间。等人走了，他才对面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笑一笑：“小宋，你说吧。”
宋知蕴开门见山地道：“你很清楚，王浩不会让你走，反而可能开掉我们其中某个小孩。你提离职，就等于把我或者把王沁推出去。我才进来，影响不到之前的业绩。那么到头来，就只有王沁。”
张飞强听了这话忙道：“不会的！我跟王经理说的很清楚。不能动你们！我自己走！这个事情我来负责，是我管控不到位。小宋，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这样。”
宋知蕴又道：“我的意思是，这事儿一定可以妥善处理，而不是要有人牺牲。职场不需要个人英雄。”
张飞强不敢小觑面前的试用期孩子：“小宋啊，你是不是……工作经验很多啊？”
宋知蕴直接道：“这个皮球踢到产品部，是最后一道。一定要有一个对外的处理结果，但这个结果又一定不可能是你。放眼全部门，你最有能力，王浩一定要仰仗你才能安稳地每天看电脑开小差。那这个结果会是谁呢？我们拭目以待。”
张飞强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动你们的！不管是谁，我都会尽量争取留下的。”
宋知蕴耸肩：“要是王浩底下有第二人选可以顶替你做他的副手，那大概率你们俩一起走。”
张飞强听了不做声，一会儿才叮嘱道：“小宋，这话你不要对外面说。不管你猜测的方向对不对，会让王沁担心的。”
宋知蕴无奈道：“我如果会说，刚才就不会要求和你单独谈这件事。”
张飞强看看她这笃定的眼神：“你昨天说的，我不是完全否定，的确是个办法。但万一呢？万一王浩说，你们既然要全部走，那就都走吧。我是没关系的，可是明飞，老柳，小王呢？养家糊口的人，经不起这种折腾的。”
“你好像在自我感动。”宋知蕴皱眉头，“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张飞强又要说话解释，她打断道：“张主管，我最后问一句。销售业绩下降，原因归咎到产品。我问问你，这原因找对了吗？”
张飞强看她，一脸无奈。“有些话我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产品路线是这个组里的人出的，你负责把关的。我相信以你这种奉献精神，绝对不会让有问题的产品出去卖。那么既然如此，产品没大问题，到头来为什么产品要背锅？”
“小宋，你太抬举我了。”
张飞强靠在椅子上：“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看你也是懂里头道理的，我就不瞒你了。销售业绩下降，上面老总问责。找来找去，要么销售、要么市场、要么产品问题，总不至于是销售自己的问题。王经理又是个和稀泥的人，直接认了这个问题，不可能让他再去跟销售的人说不是产品的问题？退一万步说，真的不是我们产品的问题，他也不会去。这里面，你不懂，太复杂了。”
宋知蕴较真地道：“我就问一句话，到底是不是产品的问题！是不是这一个季度的产品路线直接让销售额下降六个点？如果是的话，那你活该承担，因为是你把关的方案！”
“当然不是！”张飞强被她这么一绕，都急了，脱口而出，才知道被她绕进去，“哎，小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清楚了，但我没办法。这就是职场，诸多掣肘，平衡要紧。”
“你说王浩和稀泥，你何尝不是呢？”宋知蕴摇头，“我出去了，一码事归一码事，谢谢你愿意听我这几分钟。”
张飞强听了这话，急得都敲桌子，他赤急白脸道：“我认认真真做事情，怎么成了和稀泥的！你不要把我和王浩这种人混为一谈。”
宋知蕴站在原地，双手撑在桌上，俯视对面的男人：“那你甘心吗？甘心你这种认认真真做事情的人，给他们这种垃圾货色让路？他拿大头，你赚零头，到头来你小组成员个个觉得你这个主管是个摆设？”
张飞强皱着眉头，脸色越来越差。
宋知蕴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说完，拉开门出去。
当天下午，王沁被找去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王经理说了一句：“听说这些产品路线都是你做的？”
王沁脑子一乱，但反应特快：“怎么回事？现在要怪到我个人头上？”
王经理皱起眉头看她：“王沁，就说是不是你做的？现在路线卖得不好，就是你的问题！”
“我靠！不可能！”
王沁可不是张飞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绝对不受鸟气，加上她本来就不是那种非要在这公司养老的心态，她嚷道：“绝对不是我的问题！就算有问题，为什么当初你不说！不是你最后签字的吗！？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担责任！”
“那你现在觉得是我的问题咯？”王浩往后靠在办公椅子里，“是这个意思吗？”
王沁站在他面前道：“你不就是有人要背锅吗！行，老娘我背了！我跟你说，我出去一定骂死你们恒远旅业，我就说你王浩是老总亲戚！你王浩底下所有人都是你亲戚！你们能耐啊！你们狠！”
宋知蕴被刘明飞拉去和其他市场部门同事一起听壁脚的时候，目瞪口呆。
这姑娘的暴脾气，她爱了。
她看看大家都在看热闹，索性踹了一脚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