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家后,宋知蕴推开宋知涵的房门。
小可爱已经睡着了,像只欢乐的小猪，轻轻地发出呼噜声，睡得很香甜。
宋知蕴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趴在床边好一会儿,静静地寻找到一些温暖，才回自己房间和衣而睡。
第二天凌晨就醒了，脑子里事情很多很杂，她去冲澡，轻重有序地将这些事情都过了一遍。
上班路上，宋知蕴联系胡记者，问他和报纸主编沟通如何，对方让她们下午三点去报社办公室聊。
抵达恒远旅业后，宋知蕴看到余思思在收拾办公桌的东西。
昨天晚上张飞强就已经沟通清楚，宋知蕴让余思思进办公室，沟通清楚下午去报社的事情,让她带上市场的小赵一起。
宋知蕴看她一脸青葱,便问道：“思思,你专业学什么的？毕业之后做过什么工作？”
余思思道：“学广告专业的，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过文案策划之类的……其实也是打杂吧，没接触过大项目。”
“昨天的方案你怎么想到的？”宋知蕴接过孙姐递过来的咖啡,“有看到过案例？”
余思思点头：“看到过，以前广告公司接触过快消品行业，一家饮料公司这么做过。不过他们执行力差,后续的跟进不行，导致品牌效应没起来。”
宋知蕴放下咖啡杯，问道：“那个案子，你参与过多少？”
余思思摇头：“不是我主导负责的，我只是执行其中一部分而已。其实昨天我也是听张经理和小赵讨论，才说了两句。我也没想到，张经理说您同意这个方案。”
“对。”宋知蕴道，“没事，你今天下去，和小赵一起将昨天的初步方案做出一个整体策划。我们去报社之前，内部可以提前沟通达成一致，可以吗？”
余思思很紧张，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给予重任，谨慎地点头：“我会跟小赵他们好好学习的。”
宋知蕴点头，眼神笃定地看着她：“拿出你在广告公司做乙方的专业态度，以后我会有很多机会给你的。”
余思思笑起来：“好的！谢谢宋总看得起我！我去了！”
等人走了，宋知蕴联系上销售部的郑经理，将昨天胡记者那边的事情简单一说。
郑经理惊讶地道：“他答应了？这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也就看是衡量过程还是单纯衡量结果。
宋知蕴道：“反正这事儿暂时到这一步，下午我要去报社具体沟通。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
郑经理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宋知蕴看着手里写着一串号码的名片，这是昨天胡记者写的，给他钱让他写新闻稿的人。
她沉思良久，让孙姐进来，请她去联系一家私家侦探。
孙姐意外地看她，从未处理过这种事情。
宋知蕴笑笑：“查个人而已，你找到后我自己联系。你不用多说，也不要张扬。”
孙姐谨慎地点头去办理。
*
下午，宋知蕴和余思思、小赵探讨方案的可行性，调整一些细节。宋知蕴就恒远旅业的实际情况提出一些问题，叫他们立刻丰富一下。“重点在于将两起客诉问题变成销售人员与客户之间的误会而后产生的不当龃龉，而不是恒远旅业产品的问题。要突出强调我们产品路线的优势，澄清价格问题，以及传达给消费者我们恒远旅业始终保障客户利益几个点。”
另外得知余思思还会写稿子，宋知蕴便叫她直接拟一份“恒远旅业感谢客户投诉与媒体监督”的新闻稿，先让她拟定一份大致的通稿，回头给报社的胡记者让他再从更公正客观的方向进行报道。
小赵最震惊，就看着余思思当着他们面，开始噼里啪啦打字、写起新闻稿，对这种本事致以真实的目瞪口呆。
此时，罗山联系宋知蕴。他开门见山道：“三小姐，厉总让我联系您。您这里是不是需要帮忙？”
宋知蕴看看会议室里面在讨论的小赵和余思思，淡然道：“没什么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三小姐，厉总肯定是希望您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找他，对吧？”罗山缓声道，话说的很婉转。
宋知蕴淡淡笑起来：“如果我真的需要他帮忙，我自己会找他，也不会麻烦你的。”
罗山顿了顿，到底是做执行、天天听老板意思的人，他琢磨出一点其他意思来：“您是说，希望有什么事情，厉总直接联系您，而不是通过我，是吗？不过，我也理解，我参与进来，的确不方便。”
宋知蕴浅笑：“你知道吗？罗先生，我真的很需要你这样一个助理。”
罗山也笑了：“上次您这么说，厉总在一边全听到了，这不是让我折寿么？今天不在，他挺忙的。”
“我知道。”宋知蕴自己都这么忙，更何况他这个集团老大，手底下几十家子公司分公司要周转。
罗山补充道：“不管怎么样我得说一句，上次他听说您缺人，就立刻让我联系刘玉英。对吧，他其实吧……就是比较忙，心思还是在你这里的。”
想到昨晚那顿饭，宋知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望向远处建筑，慢慢道：“谢谢你，不过，你也不用替他说什么。我心里有数。你还是帮我留意留意，有你这款的助理介绍给我。”
罗山笑着答应，还补充一句道：“还是希望你多联系我，真的，让我帮你开趟车也行啊。省的厉总问起来，我说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不是难做么，对吧，哈哈。”
“成，我懂的。”宋知蕴笑道。她挂断电话，看向远处想，她当时给人做特助的时候，是否有罗山一般的机敏聪慧，能屈能伸？
哎，算了。
上辈子的事情了。
宋知蕴扭头带着小赵和余思思前往报社。她开车，余思思坐在副驾驶，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边说新闻稿重点，一边听宋知蕴意思，再立刻进行修改。
小赵：……这工作节奏，我好像换了个公司。
宋知蕴觉得这种状态是很自然的，她见过太多互联网人在高铁上、大巴上甚至是大型展会角落的地上，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一个公司发布会开三四小时，厉害的媒体人能从三个不同切入角产出三篇专业新闻报道，过两三道审核后，立刻发布到网络抢占最新版面吸引用户流量。
互联网时代，尤其是身在朝生夕死的创业公司，时间与资金同等重要。
白色奥迪A4开到报社停车区，下车前，宋知蕴对余思思道：“方案直接由你和他们谈，我一会儿会介绍说你是市场部经理，余经理。”
余思思：“……这好吗？”
小赵也很吃惊。
宋知蕴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职场没有什么好不好，只有你行你上。”说完她勾唇笑了一下，看的余思思怔忪，觉得面前的宋总魅力四射。
宋知蕴扬声笑着对后排的男孩子道：“小赵听见了啊，喊余经理。你就说名片没带，下次有机会来送过来。”
余思思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看向小赵时，小赵回给她一个懵逼的表情。
*
报社办公室，张主编、新闻采编部的陈主任、胡记者、余副总，还有个做会议纪要的小姑娘。
宋知蕴三人坐下，对面几个中年人一看这三个都是小年轻，顿时意外了一下。
宋知蕴发了几张名片出去：“你们好，第一次来贵社。胡记者说已经和大家沟通清楚，我来聊一下具体的想法，可以吗？余副总，张主编，陈主任？”
陈主任说了两句：“我们上午内部开过会，这个事情我们没操作过。宋总可以先说一下你们的方案吗？我们听听。不过有一点，肯定是不能影响我们报社的声誉，还要维护好普通老百姓的权益。不能让我们报社成为你们企业办事的平台。”
宋知蕴点头，扫了一眼谨慎局促的胡记者。
不过她说了不会把胡记者的事情捅出去，便道：“那各位领导，我让我们市场营销的余经理，和大家聊一下具体的方案，你们听听，有任何疑问可以提出来。”
余思思已经掀开了笔记本电脑，看一眼这些人，立刻进入正题，照本宣科地将方案说了一遍。
中途张主编、陈主任各打断了两次，胡记者也打断几次。余思思看向宋知蕴，见她不动声色，便自己硬着头皮解释，还好这几位中年领导人还算和蔼可亲，她磕磕绊绊表达清楚。
余副总拿着水杯喝了些水，指着余思思道：“这位小余经理是我本家啊，我觉得说的很好很详细，很完善。不过，我们内部还是要合计合计。小余经理，你把方案发给我们陈主任、胡记者，可以吧？”
余思思听到这位领导肯定自己，定定神：“可以的，另外的话，我们宋总还让我已经提前拟定了跟进报道的新闻稿件。我也一起发过来，希望胡记者过目。”
这本是胡记者接下去要跟进的事情，他意外道：“新闻稿你也写了？”
余思思点头：“写得比较粗糙，但是将我们恒远旅业的真实情况都写进去了，不过可能会有些偏颇，希望您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专业调整。”
余副总笑着指了指余思思和宋知蕴：“小孩子们厉害啊。这种工作效率，搁在我们这里，得三天出方案吧？”
宋知蕴道：“我们毕竟名誉受损，事急从权，能两天处理好的事情，绝对不能拖到第三天。”
陈主任道：“希望我们报道的企业都能像宋总一样承担企业责任，做好表率工作，而不是一看到我们的报道就来报社大吵大闹。是吧？张编？”
张主编也点头，对余副总道：“这样，我看大家时间也少，我们立刻定一下，行吗？小胡，你说呢？宋总既然要感谢你，你也要进行后续报道。”
胡记者一直闷头不说话，这会轮到自己，又看到宋知蕴淡然地望过来，便道：“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觉得既然做感谢，要不然在我们报社做？弄个会议室，然后把两名客户找来，一起合影留念一下？”他必须要推脱责任，将一切都推给报社，否则找他做新闻的人，要是计较起来他不方便交代。
宋知蕴看一眼余思思，问道：“思思，流程你来跟报社的胡记者沟通策划，再弄一份简单的方案出来。”
余思思皱眉，反问胡记者道：“那胡记的意思是比如在会议上，客户和您都简单说几句，拍了照片，对外做个报道这样是吧？”
胡记者点头：“陈主任，那你你看这个感谢新闻和跟进报道，能给多少版面？”
余副总既然知道宋知蕴背后还有厉临风，便接话道：“既然是企业感谢我们报社，那就大一点版面嘛，我们报社很久没有接锦旗了嘛！”
大家都点头，笑起来：“的确可以。”
余副总又趁机拉广告道：“宋总，以后要是有恒远旅业的广告，考虑下往我们报纸投放投放？”
宋知蕴点头：“一定一定。那这个活动请胡记和我们余经理联系合作操办。另外——”她看向胡记者，“两位客户由您报社这边出面邀请，为了公允客观，我们恒远就不接触了，可行吗？”
“可以！”胡记听她的确很有信用，绝口不提他收钱发稿的事情，便立刻答应。
这件事就这么快刀斩乱麻一般地落定。
等宋知蕴同余思思、小赵一起进了报社电梯，余思思刚要说话，宋知蕴按住她的肩膀：“深呼吸，冷静一下，有话上车说。”
余思思真的深呼吸了一下，又兴奋又紧张。
等上车，小赵说：“思思你可以啊！”
余思思叽里呱啦地说起刚才自己多么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弄砸这个方案。
宋知蕴笑笑，没多说。
余思思问道：“宋总，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宋知蕴道：“没有，很专业。”她熟练地打方向盘，对她道，“紧张也问题不大，他们是听你的方案，不是看你表演。当然你下次能冷静点，不要把普通话说得这么字正腔圆，会更自然的。”
“是吗？”余思思笑起来，“哎哟，真的，我平翘舌都不会分了，超紧张。那个叫我小余经理的余副总好亲切啊。就是人好瘦。”
宋知蕴道：“报社的人不会很严苛的，他们都是办公室做派，不像是在外面做销售和跑市场的人，总是更柔和一些。只是极个别人容易摆一摆官威，拿一拿架子而已。其他没什么，不会太过刁难人。”
小赵问：“宋总啊，您真的好像什么都懂啊？”
“我不懂的，这个方案不是思思想的？你和她一起完善的？我又不懂。”宋知蕴笑道，“我只是见的人多一点而已，做方案，我不如你们。”她想了想，问道，“小赵你学品牌的吧，我跟老张头聊过了，接下去我想单独做恒远旅业的品牌口碑，你跟思思一起，可劲儿给我想策划方案，只要有可行性，我一定都支持你们。”
小赵道：“行！”
“这次你们互相配合，先把报社的事情搞定。”宋知蕴道。
副驾驶的余思思和后座的小赵对视一眼，对彼此都点点头。
车子刚到恒远旅业，已经接近下班的点，宋知蕴不准备上去了。
余思思和小赵下车后，宋知蕴正要开车回家，便接到厉临川电话。
“得我亲自上赶着帮忙，你才勉强给面子，是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一贯的沉稳，比之前冷若冰川的确缓和许多，只是这话听上去有些刺耳。
宋知蕴单手扶着方向盘，翻个白眼道：“我没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啊。我跟罗先生说过了呀。怎么的？你希望我出事情，你好来看好戏？”
“伶牙利嘴。”厉临川沉沉道，“没什么需要我帮忙？那昨天你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知蕴立刻道：“你怎么回事？你好像搞得真是我男朋友一样。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你何必呢？厉总，我不是你女朋友，尽管你拿着视频要挟我，我勉强充当两天。但我真不是。我既对你没有义务责任，也没有任何情意。我挂了，再见。”
她丢开手机，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往家里去。
宋知蕴前脚刚到家，还没跟宋知涵好好说两句话，又接到刘师傅电话。
原来莫峻在医院僵坐到今天，姐姐尸体还在太平间。市三医院没有条件和相关的资质，停尸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
现在刘师傅也很难办，联系了殡仪馆，可莫峻不愿意签字。
怕自己的情绪影响身边的宋知涵，宋知蕴尽量保持稳定与语调正常，对电话里的人柔声道：“刘师傅，你吃过晚饭了？”
“没有呢。我这……这孩子，认死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师傅也很为难，看着也可怜，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宋知蕴道：“你去吃饭吧，我在家里吃个饭，一会儿就过去看看。”
“可行吗？我就怕我走开一下，他那个……万一自杀怎么办啊？”刘师傅声音越说越低。
宋知蕴略一沉思，便道：“你知道他家地点吧？不知道的话，去看下他姐姐的入院信息，问一下医院的人。然后你找到他外甥。不着急，你先去吃饭，吃完再办，找不到那孩子，你就先回家。”
“哎，行！”刘师傅这半年来知道宋知蕴的办事风格，的确是有主意的，便去照做，“我去不吃饭了，也吃不下。一会儿办好再说好了。”
等宋知蕴挂断电话，坐在熊猫玩偶怀里的小可爱扭头眨眨眼，嘟着嘴问道：“蕴蕴啊，谁的孩子啊？小朋友吗？”他凑过来倒在她肩头。
宋知蕴揉他的脸颊，戳他酒窝：“是啊，小朋友。”她想，莫峻可能比宋知涵还小，看上去只有二十岁。
哎，年纪不大，经的事儿一箩筐，也是够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