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光一扫，这才看见宜常在与馨答应。又宽和道：“你们姐妹也是，若是宫里缺东西，只管去内务府要。若有人问，只说是朕的主意。”
宜常在憋着哈切，脸都快瘪紫了，只能拼命点头。馨答应有些惶恐，诺诺应着：“臣妾谢万岁爷恩典。”
皇帝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宗妮的脸上。方才居高临下，只看见她的半张脸，现在透过光能看见下巴处的嫩皮儿上有道粉色的划痕。
皇帝紧紧地蹙着眉，实在懒得再客套，便于太妃道：“太医院新研制一套养颜的药膳，朕已经吩咐下去熬制，您若是觉得好便让太医院天天进呈。军机处的章京还在等着朕商讨海禁之事，朕不久坐，改日再来。”
起身看了两眼宗妮，悄声打了个手势，便快步出了殿。
宗妮福了福身，与太妃道：“万岁爷该用膳了，臣这就随他老人家回养心殿。今日多谢太妃和两位小主搭救，日后臣定会尽心尽力侍奉，以报今日之恩。”
太妃抬了抬手，和颜悦色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只管伺候好皇帝便是。快去吧，别让你们主子爷等着。”
没肖多少功夫，外头的天又黑了。起了雾，宫灯在雾中渲染出一圈昏黄，像是成型的火球。
出了寿康宫，皇帝立在不远处，似是在等着她。宗妮快走两步，皇帝似是嫌她慢，伸出手接应她，不顾她躲避，直接将她拽进无人的甬道。
宗妮骇了一跳，转瞬被皇帝抵在红光潋滟的宫墙根下。宫灯在侧，皇帝的面容僵硬，不为那融光所动似的，鬓角的发，唇角的紧痕，瞬息万变的眼眸，均变得有些陌生。
宗妮咧开嘴，朝着皇帝没心没肺地笑：“万岁爷，您不饿吗？该回去传膳了。”
皇帝很不待见她这副笑颜，凶她一句：“你闭嘴。”
宗妮乖乖闭上嘴，下巴上有凉凉的触感传来，一碰才觉察出一阵痛意。宗妮微微垂眸，呲牙咧嘴道：“万岁爷，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都这样了，还问他的手为何凉，真不知道她是没心没肺，还是装得一把会来事的好臣子。她的脑袋上下乱动，皇帝纵着眉头，语气却轻了些：“你忍一忍，朕看看伤得是否严重。”
宗妮愕然地看着皇帝，皇帝怕真地凉到她，使劲搓了搓手才将手重新附上去。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脸，借光一看，只是面皮有些红，倒没什么刮痕。皇帝松了一口气，扭着她的脸，左右打量了一圈，又问：“别处可是伤着了？”
男人的手掌大，皇帝像托着一件奇珍异宝似地捧着宗妮的脸瞧，宗妮微微垫着脚尖，僵硬地回道：“万岁爷，您松松手，臣快让您给拔起来了。”
可真是煞风景，皇帝倒是不生气，知道这丫头经常故意为之，将她的脸放开，顺势又抓起她的手腕。瞄见她的手腕上红红一片，皇帝的眼眸又絮起了火，一颗心沉地厉害，瞪着眼问：“是不是那个毒妇下的手？”
宗妮“啊”了一声，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是的。”
皇帝哪肯信，转瞬面布雷霆：“你不用包庇她，她仗着李家撑腰，在宫中作威作福，朕早就应该整治她。李家根基牢固，朕轻易动不得，但李闲华心思歹毒，朕若不严惩，这后宫得乌烟瘴气成什么德性。”
皇帝一怒冲冠为红颜，若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感恩戴德了。宗妮却不能应承下这份情，倒不是她不恨李闲华，而是手腕上的伤，是皇帝薅镯子落下的啊……
皇帝甩甩袖子欲走，宗妮连忙跟着解释：“万岁爷消消气，庄嫔虽然人坏了点，但真没伤到臣。”
皇帝乜了她一眼：“你还糊弄朕，手腕都肿多厚了，你还说没伤到。难道非要将手砍了去才叫伤吗？”
皇帝步伐大，气势汹汹地往慈宁宫走。宗妮连忙拖住皇帝的袖子：“万岁爷，臣知道您想给臣鸣不平，但臣真的没事。您听臣一句劝，您想将李家这颗盘踞的大树扳倒，如果现在就动手，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臣受点小伤无所谓，您以大局为重，莫要因小失大。”
她说得对，此时若是动了李闲华，他辛苦布下的局，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皇帝渐渐冷静下来，不敢去看宗妮：“朕不能眼看着你受委屈。”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宗妮眼圈转瞬湿了，她软着嗓音道：“臣受点委屈无所谓，早晚有一天，这些都能讨回来。臣相信您能办到，臣等着那一天。”
皇帝听见了，心涧暖暖的。真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审时度势，更懂得他的宏图。越是这样，他越不想撒手。前路漫漫，有宫灯几许，有侍卫两三，他坐在御座之上，那份孤寒没人能体会，如今有了贴心的人，知他懂他，给他定心丸，给他光明灯，他想永久这样走下去。
皇帝开口，温柔的嗓音撒入黑夜：“南音。”
宗妮仰着脸，怔了怔，才回道：“臣在。”
皇帝有些紧张，心扑腾扑腾地要跃出来，连着声音都开始发颤：“留在宫里吧，朕需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严重，今天先更这么多，明日争取多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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