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孩子的哭闹,充斥着只有点点星火亮光的荒郊野外,叶瑜就是再大的瞌睡也醒了,更别提小黑一直咬着她衣服,试图叫醒她。
“好了,小黑,我起来,起来了。”叶瑜绞尽脑汁才把自己的粗布短打从它嘴边救下。
“娘,咋了?为啥这么吵?”黄小花眼睛还没睁开,就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别睡了,小花,立春哥,快起来,有流,不认识的流民过来,快!”黄茅才六岁,但眼色和机敏比一般的大人都强不少。
“流,流民?”黄小花大惊失色,瑟瑟发抖。“不怕,小花,我会保护你的。”曹立春伸出双手挡在黄小花面前,作保护状。
叶瑜算是服了曹立春的单细胞:“放下手,你抱黄茅,我抱小花,守在这,不要?轻易离开。”抱起惶惶不安的黄小花后,她才吩咐小黑:“小黑,要?有陌生人过来,你就大叫,知道吗?”
整个身体加起来才五十厘米的小黑站在叶瑜脚边连连摆尾,把所有能做的准备提前完成,叶瑜提到半空中的心才稍稍落地。
而此刻,除了她这块二十平米的地还算安静,露宿地剩下的四百平米皆乱成一团。
“都给我闭嘴,不准哭,不准吵,不准闹,谁再多出一声,就给我滚出大安村!”里正一番大发雷霆,成功将大安村哭闹不休的男女老少震住,一时间,方圆十里静得?只能听见蝉鸣蛙叫,木柴燃烧的劈里啪啦,以及,不远处一直在快速靠近的细细簌簌的草丛倒地声。
方才人声鼎沸不觉得?,现在万籁俱寂,“蹬,蹬,蹬”一声,一声,又?一声,跟催命符似的,传进在场所有的耳朵中,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叶瑜抿嘴,握紧匕首,一言不发看向?漆黑的远方。
“从二十天前的逃荒起,我们不就再等这一天?你们怕啥?大不了同归于尽!拿起你们的铁锅,锄头,菜刀,火棍,和他们打!”里正沉着而又?响亮的声音传遍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打,里正说得?对,不打我们会死,打,我们还有机会活!”
“没错,大不了一起死!”
“打!打!打!”
前后不到五分钟,里正就将局面扭转,把一团散沙的村民拧成一股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叶瑜真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他在三个月后因为一场械斗去世,说不定大安村不用走到村毁人亡。
“好,所有人准备!”他话音一落,破衣烂衫,丧心病狂的流民就十个,十个凑成堆冲了进来:“打!”
霎那间,男人,女人,老人,半大孩子?全拿起身边的武器正面迎战,不到十秒,凶神恶煞的流民就龇牙咧嘴的遇上了叶瑜。“曹立春,帮我保护黄茅!”
叮嘱完身后两人,叶瑜咬咬牙,拿出条麻绳将她牢牢绑在胸前,拿着已开锋的匕首,埋头往人群里横冲直撞,见到不认识的就上去补刀,一刀接一刀,被打倒后爬起来继续,她都不记得自己挥舞了多少刀,也感?受不到身上挨了几棍或者几十棍,有多少伤口,等她再也找不到人刺时,才醒过神来,发现,以她为中心画圆,直径三米连只虫子都没。
而她的衣服,匕首,还有周围地上都是血,一滴一滴的血落到地上,让叶瑜打了个寒颤。
“叶,叶瑜?你没事吧?”半晌,三分钟过去,苏氏才颤颤巍巍的靠近叶瑜。
叶瑜抬头看她:“妈呀,你,你”苏氏一个趔趄,面无人色的跌倒在地。
“怎么了?”叶瑜不明所以。
“你脸,脸上有,有血!”苏氏惊恐万状的指着叶瑜说道。
“噢!”叶瑜收回匕首,抹了抹脸:“流民呢?”苏氏上牙打下牙,磕磕作响:“没打赢,跑,跑了!”
“跑了?”叶瑜方注意到眼前静得?跟坟场一样的氛围,打跑流民,不是该高兴吗?怎么个个都跟死了爹娘?
“娘,我能出来吗?”黄小花的声音从叶瑜胸前传出,她才想起自己还绑了个孩子?。叶瑜赶紧低头看黄小花,发现她除了衣服后背上沾了点血迹之外,其余地方皆完好无缺,她缓缓吐口气,不枉费自己每次在倒地前都撑出一个空间保护她。
“不行,闭上眼睛,不能睁开。”叶瑜将匕首插进土中,把黄小花放地上:“已经没事了,娘要?去洗手,你继续睡觉,不许调皮睁眼,不然娘要?生气的。”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实在不适合被小孩子看到。
“知道啦,娘!”脆生生的声音,甜到叶瑜心里去了。安置好黄小花,她想看看黄茅?环视一圈,才在右手边的角落里找到被曹立春捂住眼睛的黄茅。
“立春哥,手快拿开,我都看不到娘和妹妹了!”哪知平时向来笑呵呵不爱计较生气的曹立春如今却坚定不移的拒绝黄茅:“不行!”
“为什么?我”
“黄茅,娘和小花都好,你才六岁,正长身体,不能熬夜,再补一觉。”叶瑜走近,才察觉曹立春的国字脸被打成充血猪头,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再看黄茅,毫发无损,她心下感?激,曹立春真的是对她两肋插刀了,她看里正妻子?和儿子媳妇都对他无感?,要?不以后认个姐弟?好好照顾他?
黄茅从不反驳叶瑜,闻言乖乖点头:“嗯,娘!”
确认两个孩子都好,叶瑜拔起匕首,在一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村民眼中去了离这六百米新找到的水源。
“总算走了,可吓死老娘了!”
“谁不是?你看到她那双眼睛没,毫无感?情,我多瞄一眼,都得做一晚上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