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的女生跟着他跑了两圈。期间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其他。等到回宿舍,孟越找出那女生的微信,把矿泉水的两块钱发红包给她。
说:谢谢啊,当时正渴着呢,你就送水过来了。
是无声的拒绝。
时间拉回现在。孟越想:可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看角度,应该是看台。
难道应泽当时在看台上?
见自己和女生跑步,误会了?
或者没误会,只是单纯觉得这表情不错?
啧。
这小子。
孟越又成了先前姿势。手肘撑在腿上,托住下巴,去看房间里其他东西。视线在墙角的贝斯上停留片刻,这回倒是毫不费力回忆。
大二,学校校歌赛。学院文艺部部长在他们班,愁眉苦脸,说院里的人头凑不齐。孟越稀奇,问:“这还要凑人头啊。”
文艺部部长道:“也不强求,就是面儿上好看。”他看着孟越,眼前一亮,“兄弟,你会唱歌吗?”
孟越:“……”
孟越玩儿得开,没拒绝,说会弹贝斯,能唱几句,可是手上没趁手乐器。
文艺部部长拍胸口保证,自己一定帮他借到。实在不行就租,走部里报账——给院里争光的事儿,理所应当。
孟越可有可无地答应了。现在想想,当时拿到那把贝斯,自己还惊讶,觉得手感很好。看上面的LOGO,虽然没认出是哪个系列,但品牌价值不菲。
他没刻意去查,只是用起来更加珍惜。后来上台唱歌,一路受到好评。虽然几年没正经开嗓,但从前既然喜欢,就努力练习,底子不错。又长得好看,光是往台上一站,就很吸引视线。最后,成了当年学校里排名第三的歌手。
他还贝斯时,好奇地问文艺部部长,他是从哪借来的。
孟越想和对方认识一下,权当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曾经梦想。
但文艺部部长告诉他,对方匿名提供,拒绝掉马。
孟越遗憾点头。他没想过,这是不是又一笔桃花债。
不知没往这方面考虑。只是觉得对方既然不愿明牌,自己就尊重。
现在来看,那个匿名人士,或许是应泽。
应泽也学过乐器。嘉诚是行业龙头,在应泽爷爷那辈创立,到应泽父亲出生时,应家已经富甲一方。应泽可以说是家中小少爷,被严格教养。他会弹钢琴,小时候练习都用斯坦威,假期时特地飞到国外,上一个月名家的课。
和贝斯完全不搭。
但乐器都有相通之处,会一样,其他也能简单些。
孟越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弹过这把。
弹的时候,会想到我吗?
视线偏转,见到架子上的其他东西。几支笔,一把卡通扇子,背面还印着广告。大约是走过什么地方时被塞进手里,孟越带去课上。夏日闷热,与应泽相互扇了两下。原本该直接丢弃的,没想到也被应泽带回来,放进这里。
最后,孟越的视线回到身侧床上。
他记起来了。
床上被褥,是自己毕业那年,实在收拾不下,所以干脆丢弃,留在宿舍。
应泽他竟然也带回来,留在家中隐秘房间。此刻干净整洁,残余着洗衣液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孟越倏忽觉得屋内空气燥热。他快步走出,不忘关灯。
他进入应泽书房。
应泽果然在办公。孟越站在他身后,第一次用异样眼光看桌面摆设。几张照片,放在相框里,是他与应泽的合影。还有一份策划。
孟越眼皮颤动,想到自己曾与应泽说过,想出一个教导山村孩子了解音乐的项目,圆自己少时的梦。
此刻,应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子很精致、清雅大方,上面茶叶散开,茶水色若琥珀。
孟越不去闻,怕泄露动静。
接着,应泽拿起一幅相框,看了半晌。
孟越为此心跳、心跳。
他屏息静气,不想让好友发觉自己的存在。他只是如梦初醒,被迫面对那个清晰的答案。
他想:原来应泽这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