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这少年长得可真俊!
几人进了堂屋,周达爷三个把装满了柿子的口袋放到地上,林知远背着少年,周达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几人走进去,林知远小心地把少年放在了床上。
方桂芝点了一盏煤油灯,几人围着已经晕过去的少年看了起来。
“在哪捡的?”方桂芝朝男人问。
周达坐下,咕咚咕咚喝了口水,才说:“在摘柿子那山谷里捡的,看着伤得挺重。”
方桂芝看了看那三口袋柿子,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少年,叹了口气:“我去整点吃的,女婿,你把娇娇带回屋睡觉,把美珍叫起来,给这孩子擦擦脸,看看都伤哪儿了。明天咱们去跟大队长说一声,问问这孩子怎么办。”
“好嘞,娘。”林知远应下声,回了自己屋子。
林知远伸手去牵娇娇,林娇娇还有些不愿意,她还想看看呢。可是强留在这里又会显得很奇怪,只好跟着林知远回屋了。
周美珍等着男人回来,也没睡,林知远一推门进屋,她就醒了。
林知远跟她说了几句,周美珍把林娇娇衣服脱好塞进被窝,就立马下了床,去打了水,端到了堂屋。
到了婆婆屋子里,周美珍才瞧见床上一脸脏污的少年。许是做了母亲,看到受伤了孩子就不落忍,她拧干了布巾子上前,仔仔细细地把少年的脸擦干净了。
擦干净了脸,几人却惊住了。
这少年长得可真俊!
他的脸不像一般的乡下孩子那样黝黑,反而很白,透着些棱角分明的冷峻。五官立体,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分明。两道浓密的眉毛向后扬起,睫毛长而硬,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只是整个面颊和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是长期营养不良,没有吃饱的缘故。
额头上还有一个已经干涸的血窟窿,上面还沾着些捣碎了的刺儿菜的绿色碎叶,苍白的脸颊和黑红的伤口,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周美珍又解了他的上衣,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是周美珍摸了摸,却是好料子。她犹豫了一下,先帮他把身上擦干净了,他的身体很瘦,就连乡下孩子都没有这么瘦,遍布着血痂,有几处还在往外头渗血。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身上还有好多处条形的伤痕,就像乡下小孩犯了错,被大人拿藤条抽出来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有些都黑紫了,看得人触目惊心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得几个大老爷们也怪难受的。
就是他们教训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敢下这么重的狠手啊。
几个男人觉得有些不忍心,周达发了话:“我记得柜子里还有些红花油,美珍,你去拿来给他用。”
周美珍点了点头,就去找了。
虽然红花油在乡下也不是便宜货,但是眼下却没有人说一句阻拦的话。
周美珍取了红花油,给少年擦上,然后周远发回屋找了找胜武穿剩下的旧衣裳,胜武这小子长得壮,他的衣服这少年应该勉强能够穿得上。
周美珍给这少年收拾干净了,又换上干净的衣裳,看着少年长相干净的脸,不由得生出一股怜爱来,长得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弄成了这样,怪可怜的。
这时候方桂芝端着一碗米糊糊进来了,瞧见收拾干净的少年之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里暗想,恐怕这小孩身份有些蹊跷,应该不是乡下小孩,乡下小孩哪有长这么好看,还这么白的。她又翻了翻他的手,他的手心虽然有些硬,却没有多少老茧,不是做惯了农活的孩子。
她推了推这个少年:“醒醒,孩子,吃东西了。”
少年眼皮极重,身上也有些发冷,听到有人一直在叫唤他,强撑着睁开了眼皮。
然后就看见一个长相淳朴中带着精炼的老妇人正端着碗看着他。
“醒了醒了!”周远生说道。
少年的头还很痛,他扫了一眼床前围着的人,想起来他见过,这群人抢了他的柿子。
“来,把这米糊糊吃了吧,你都饿晕了。”方桂芝把碗递给周美珍,然后把少年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周美珍接过碗,坐在床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糊糊,吹了吹,送到少年嘴边:“啊啊。”
少年盯着周美珍看了一眼,瞧见这个年龄可以当他母亲的女人眸子一片清亮柔软,卸下了一些防备,然后垂眸看了看勺子里的米糊糊,乖乖地张了嘴,将勺子含进嘴里,吃掉了上面的米糊。
周美珍挺高兴,能吃就没事儿。
然后她继续一勺一勺的喂,少年虽然不说话,但是却非常配合,而且他在这样饿晕了的情形下,也没有抢过碗狼吞虎咽的,反而是安安静静地吃着,让人不免生出些好感。
方桂芝瞧着,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长身玉立的女婿,就觉得这两人有些像。
好比说林知远,别人吃饭的时候都是恨不得多吃两口,他却总是不紧不慢的,很有礼貌。
也许这是城里人身上特有的?
方桂芝虽然精明,可是她也没有去过城里,所以只能这样推测着。
少年很快将一碗米糊吃完了,舔了舔嘴唇,看着他们却没有说话。
方桂芝说:“孩子你别怕,今晚先在咱们家住着,你家在哪儿啊?怎么跑到山上去了?”
少年听了她的话,目光躲闪了一下,摇了摇头。
方桂芝心里不由地有些急了:“那你还记得你爹娘叫什么吗?我明天去跟大队长说一声,让他想办法送你回去。你这么跑出来,你家大人要着急的知道不?”
少年低垂着眸子,还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