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良的父亲出事时,周胤良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于一个十几岁就失去父亲的孩子来说,父亲的忌日,会不会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我试着按了数字,每按一个数字,指尖的温度就减少一分,直到我把这八个数字全部按完,我的手指已经变得冰凉。
我屏气等待着,其实很快,只需要一秒钟,但这一秒,我却有一种时间凝固地错觉。
数字按完,红灯毫无预兆地亮起,密码错误。
我有些挫败地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再没有头绪。
想要破译密码,当真如同大海捞针。
十进制数字八位组合就是10的8次方,00000000-----99999999,一亿种可能。如果按照我现在这种速度进行,恐怕到我七老八十的那一天,我也打不开周胤良的保险柜。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个木偶。
我呆滞地看着保险柜,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这样出神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不经意间抬头,忽然看到办公桌上的一张相框。
相框里面是我的照片,很久之前了,大概在我刚刚认识周胤良的时候照的。
我盯着那张照片出神,忽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几乎是电石火光一般,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刹那间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保险柜,目光灼灼。
我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不带丝毫犹豫,直到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我的手指都发了颤。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其实,也就只过了两秒钟而已。在我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后,保险柜的指示灯闪了闪,紧接着,保险柜的门却突然“啪”地一声,开了……
也就是这一声,我感觉我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那是我和周胤良初遇的日子,雨夜,胡同,中/枪,周胤良救了我。
我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我的心里五味砸翻,百感交集。我忽然不知道,我到底应不应该怀疑周胤良。
偌大的保险柜里放了一排文件,每一个文件上面都有编号,我仔细寻找着,终于在第二十七个文件盒里,看到了0951的字样。
我颤抖着双手将它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份纸质合同,很薄。
因为沈毅城跟我说,这份文件跟我养父的车祸有直接关系,所以,我看的很仔细,连文件封皮都没有错过。
我一页页翻开,不肯错过每一个字,起初几页都是一些项目说明,我一一阅读,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耐着性子往后看,也没有什么不妥。
这份合同,就是一份项目合同,我并没有发现任何跟我养父有关的内容。
我继续往后看,看的无比仔细,直到最后一页,双方落款,甲方是周胤良,乙方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是沈毅城记错了文件编号,还是我压根儿就没有读懂?
我又重头看了一遍,这一遍比刚才更加仔细认真,但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这份合同就是一份项目往来合同,跟我养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甚至,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合同的签署日期,是八个月前,而我养父出车祸是在五年前,连时间都无法吻合。
我瞬间懵怔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表,保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我便先将合同放回了保险柜。
我缓步离开书房,越想越觉得蹊跷,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脑海里一点点回忆着我与沈毅城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事情。我将它们一一串联,一一理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甚至都来不及将它想清楚想明白,身体第一次领先了大脑的指令。
我拿了车钥匙就跑下楼去,甚至都没来得及穿一件外套。
恰时保姆从外面回来,跟我撞在一起。
她被我吓了一跳,连忙要来扶我,“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您这火急火燎地要去哪里?”
我没空跟她多说,推开她便朝车库跑去。
我开着车一路飞奔,油门踩得急,恨不得踩出一个洞来。
我连闯五六个红灯,从家里到沈毅城的别墅,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让我缩短到了四十分钟。
沈毅城的别墅外依旧站了几个保镖,我不容他们通报,跳下车便硬往里闯。
保镖大多都认识我,不太敢拦我。
我一路闯到客厅,接下来的一幕,我彻底懵了。
别墅的客厅里有一面投影幕布,沈毅城坐在幕布对面的沙发上,陈强站在他的身旁。
投影幕布上放映着几张截图,字迹无比清晰,每一页都明明白白,却是我方才看的那一份文件,编号0951!!
我顿住,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缓了好一会儿,伸手指着幕布上的投影,颤着声音问沈毅城,“这……是什么……”
沈毅城有意躲避了我的目光。
一旁的陈强不阴不阳地笑了下,开口便是晴天霹雳,“托岑小姐的福,周胤良这份机密文件,我们总算是到手了。若不是岑小姐,我们想要拿到这么机密的文件扳倒周胤良,恐怕比登天还难。”
我瞳孔骤缩,陈强的话如同五雷轰顶,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什么叫做托我的福拿到周胤良的机密文件?不是说,是跟我养父车祸有关的文件吗?!
我下意识看向沈毅城,他依旧躲避着我目光,不言不语。
我半晌沉默,脑海里的信息在这一瞬间聚拢,铺天盖地。
我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毅城在利用我。
但是,退一万步说,即便沈毅城在利用我,那么,他是怎么拍下了文件的照片?
即便我打开周胤良的保险柜看了文件,沈毅城也不可能拍下照片!
他又不会隐身术,又不能飞天遁地,他怎么可能在我看文件的同时拍下文件的照片???
除非他在周胤良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但这种可能性根本为零,周胤良是什么样的人?他会让别人在他的书房里不声不响地装上摄像头?
我百思不得其解。
陈强看出我的疑惑,冷笑道:“岑小姐戴的项链很漂亮。”
他话落,沈毅城骤然抬眸,横了他一眼。
陈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下意识用力扯断我脖颈上的项链,那是沈毅城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规则的红宝石吊坠,周边镶嵌着奢华的碎钻。
不仔细,根本没有人会察觉红宝石中间的那一点点幽暗。
微型针孔摄像头……
我周身恶寒,如同掉入冰窟。
我怎么也没想到,沈毅城居然会在项链上做手脚。
我瞬间将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沈毅城先是假装告诉我文件与我养父的车祸有关,这样一来,我在看文件时就会无比仔细。我看的仔细,他自然也就拍的清楚。
沈毅城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借我之手,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扳倒周胤良的机密文件!
我踉跄退后一步,险些站不稳。
这些活在权与钱世界里的男人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惊叹于沈毅城的城府,他下了好大一盘棋,为了给我戴上这条项链,他做足了功课。
他一直对我好,一点点攻破我的对他的防备,从最开始我认识他到现在,他打了一手暧昧的好人牌。
沈毅城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走向我。
我用尽全部力气将项链砸过去。
沈毅城不躲不闪,任凭项链砸在他的脸上。
我彻骨生寒,咬牙切齿,“沈毅城,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