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不想再申辩什么,她向门边步步后退,撞上了小洁才想起她也在这里。可是国王和王后,连化解誓咒的药都不肯信,又怎么可能相信这个来自人间的孩子居然是两千年前冥黎公主的转世?
她拉开了门,带着小洁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她要去找薛半半,父王的伤势严重,她需要她!
辗转来到牢狱,国王的传令似乎已经到了,冥月意外地被阻拦在外。
“月公主,国王有令,不得入内。”守卫说得面无表情,毫无通融的可能。
冥月皱眉,她有太多问题需要向薛半半求证,玄瞳在她的别墅驻扎也有快两周时间,一直未薛半半寻觅药材,陪她熬制,分分秒秒守在她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两人眼中暗波流转,绝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如果深夜偷袭血巫族的事真的是玄瞳做的,那么薛半半又知道几分,她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怎奈她被拦在牢狱之外,隔着重重墙闱,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终于心灰意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薛半半和玄瞳竟赫然坐在里头的沙发上。
“你们……?”她瞠目结舌。玄瞳之名果然不虚,血巫族最高的警戒,阻碍重重他竟视若无物。
玄瞳气定神闲的吃着一袋肉干,瞥了薛半半一眼:“我没有骗你吧。”
薛半半没工夫理会他,急忙拉起冥月的手:“你找我吗?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冥月的目光却冰冷无情,甩开她的手:“你和玄瞳到底什么关系?传说夜袭我族的歹人就是他,你知道这件事吗?”
薛半半怔了怔,抱歉道:“我知道,的确是他。你听我说,那时他也是受了洛鸳的胁迫,他并不是自愿的!”
此话一出,玄瞳和冥月各自诧然。冥月将目光落向玄瞳,平静无波:“是吗?”
玄瞳收起肉干,拍了拍手上的肉屑:“你觉得,他胁迫得了我么?”居然找这种烂理由!堂堂妖冶之林未来霸主,居然会被区区一个变态的巫师胁迫?!
薛半半无奈地揉着眉角,这个玄瞳,偶尔说一次善意的谎言,丢一丢面子又何妨?明明一句首肯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自寻烦恼!
果然,冥月的眼神顿时敌意弥漫:“所以,你们两个,都是我族的敌人?”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说完,玄瞳顺势拉起薛半半的手,“这就是让你耗尽心血的人,你费尽心机要维护的和平之道,你倾其所有真心对待的世界。你看清楚了吗?清楚的话,跟我走吧。”
“等等!”冥月见他们作势要走,倒反而心有不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半半拍了拍玄瞳的手示意他放开,一声“谢谢”几不可闻,可玄瞳听得清楚。他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真是近墨者黑,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迂回地为别人辩白的一天。
“冥月,相信我。”薛半半重新拉起她的手,方才的记忆瞬间涌入她的大脑,国王的那些激烈言辞,也分毫不漏。
“半半,我父王他并不知情,也并不了解你……还请你不要见怪。”这样的话冥月不常说,说得极为艰涩。
薛半半点了点头:“你是想要我为他疗伤吧?最好能让我见一见他,明确断症才好对症下药。”
“你愿意?”
“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薛半半扯了扯嘴角,大难当前,人变得暴躁多疑,并不难理解。
“可是父王他……”
玄瞳将手伸向冥月,见冥月不解,他动了动唇:“拉住我的袖子。”随即他又牵住薛半半的手,只一眨眼的功夫,三人现身在密令室。
国王和王后见到来者,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们当然也没有机会说什么话。玄瞳将他们定身了。
冥月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你这是做什么?放开他们!”
“闭嘴!”玄瞳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薛半半立刻了然,对两人的伤势仔细查看之后,从兜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药丸交给冥月:“蓝色、绿色、灰色给国王。红色、紫色给王后。还有这些黑色的能让人不犯困,橘色的用来提升巫力,但切忌贪食,巫力提升过后身体会处于虚乏状态。”
冥月将药丸捧在掌心,所有的谢意都在眼里,趁着国王和王后还被定身,迅速将药丸喂进了他们嘴里。
然后,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父王,母后,这个时候,请你们允许我并肩作战。我也是血巫族的一份子,我在血巫族的土地上出生,承恩于这里的阳光雨露而成长,危难当前,我没有理由独自避祸。请你们理解。还有,薛半半和玄瞳,他们是真心要帮助我们,也请你们放宽心。”
话说到这里,险些脱口而出的,关于那个她爱的人的实情却又被憋了回去。现状复杂成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再徒添烦恼了。
直到他们离开后,国王和王后才被解除了定身。玄瞳法术了得,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困得住,他要帮谁,也根本容不得拒绝。两人相视各自惆怅,姑且,就当这是个好兆头吧。
冥月探查了整个王宫,发现有一片区域专门照料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那是一个特殊的保护区。她不由自主的走进去,却发现里头啼哭漫天,陈设破陋。
“为什么这么简陋?”她问守卫。
“回月公主,国王吩咐全面节省族内能源以及食物。”
“巫族切断了我们的食物来源?”
“是,对方立下战书,定于明日中午时分发起下一轮攻击。届时我族若是再无法攻破断食封锁,我族极有可能面临坐吃山空的窘境。”
冥月点了点头,愁容不展。
薛半半看着这些孩子,心有不忍。而汝巫平原的那些孩子,甚至一夕之间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该死的战争!
她忍不住求助地看了看玄瞳:“你能给这里添点颜色吗?”毕竟,稚子无辜。
玄瞳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一挥手,儿童收容区内顿时明艳鲜亮起来。还未等薛半半开口,他又挥了挥手手臂,房间里出现了各种人间食物。他还是凭着上一个世界的记忆幻出的这些,并不确定是不是适合这里的孩子吃。然而从薛半半的眼里还是得到了褒奖。那一抹感激的笑容,竟让他也觉得偶尔做些好事,变得值得起来。
冥月握住薛半半的手,她的手心冰凉,目光动容:“半半,明天中午又要开战了,我族现在伤情严峻,你愿意给伤员分发一些药物吗?”她说得极其小心,毕竟薛半半是巫族,帮助血巫族恢复战斗力,无形中必然会给巫族增添死伤的危险。
薛半半却毫无迟疑:“去吧。”
处理完一切已经深夜。月依然圆润皎洁,夜依然仁慈宽容。它用永远静默的黑,淹没了破碎的房屋,掩盖了人群的惊恐,埋没了满满苍翼。仿佛整个世界闭上了眼,便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和疼痛。假装一切安好,假装繁荣依旧。
几个小时候后,来不及收势的伤口就要重新破溃流血,来不及抚平的伤痛又要雪上加霜。再一次激战,所有人几乎都抱着决一死战的心。如果可以,薛半半真的不愿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