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记当场任免了何建成。民兵将何建成抓了起来,给他套上木枷。生产队的村民便冲上了台,对何建成拳打脚踢泄愤。最后,一辆从县城驶来的公安局的车,将何建成给抓走。
何建成下台后,书记任命唐队长兼任云峰生产队的治保主任。唐队长将何建成回收的自留地和自留山,又还给了大家,归公的副业比如野鸡,野鸭也还给了大家,只是有了限制,每家每户养鸡养鸭数量不能过多,也可以养母猪。
外面风声依旧有点紧,令人欣慰的是两年过后,学校又复课了。
有线广播上通知,咱们的六三学年制度,改成了五四。停课前只上到五年级的同学,今年复课便直接小学毕业上初中。初中只读两年,便能毕业上高中。高中读两年,便能毕业。
同时因为高考取消,城市里留积了大量的知识青年,无法安排工作,又无法进入大学,便下批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此时公社又下来了一批知识青年,直接在云水公社成立了林业队。
林业队来后,林书的养鸡场也撤了。即使他们也不敢走到更深处,也没有先进的探测仪器。养鸡场在最困难的两年中,倒也给林书累积了一大笔财富。后来村里老宋家见林书赚了钱,也想着在自留山办养鸡场,可是被公社给拒绝了。自留山虽然划分给大家,却是集体所有,林业队来进行管理后,便不能随便砍伐树木,更别说办养鸡场。
那场□□会后,何建成被关进了监狱,顾老先生等人被释放。
等风波平息,黑娃和彩凤也七岁了,在公社小学念书。五年后,都考上了县城重点中学的初中。林书办养鸡场赚了一笔钱,后来又继续做起了小买卖,在县城租了间带院子的复式楼,便全家搬到了县城来住。
七十年代初期,打击投机倒把更为严重,城市个人工商业不被允许,一经发现,便被抓到了警察局。可也有胆子大的,被抓了还要卖。因为这种罪,属于那种违法,可抓了你只会教育你一通,就会放了你,所以才有人屡次三番继续在集市卖。
虽打击投机倒把,城里的就业环境明显更好,苍龙县城这几年接连发展工农业,开了多家国营厂,有化肥厂,磷肥厂,有机肥厂,还有服装厂,面粉厂,焊接厂等,可农村户口出来就业依旧很难。
如今的云峰村也不是以往的云峰村,村里成立了村社企业,创办了黄烟厂,面粉厂,水果园,每年村民都能从村社企业分红,一般村民能拿到几十到一百,而林书当初拿了半数的资金入股,比其余的村民入股资金多,每年能收到上千的分红。
这几年陈发春和谢有酒从初高中毕业后,便跟着林书开始东西南北地跑。他们最远去过黑龙江哈尔滨,坐绿皮火车,四十几个小时,就为了从东北倒些稀缺的人参,鹿茸,貂皮拿到本地来卖。东北自然资源丰富,且工业发展迅速。在七十年代末期,像苍龙县这么大的县城,在东北已经有很多初具现代化规模的工厂。
虽然限制投机倒把,集市在文-革结束后,却如同雨后春笋般疯长,林书三人已经承包了苍龙县城全县的集市,甚至连其他县城的集市,也有他们穿梭的身影。
七七年,黑娃和彩凤从县城中学高中毕业,刚好这一年宣布恢复高考,黑娃和彩凤都参加了高考,考上了省立大学。而云峰村里,除了黑娃和彩凤,大伯家的爱国哥,也在工作两年后,参加了这场高考,考上了东北大学。除此之外,云峰村还有推荐省立大学的名额,每个村只有一个,唐队长也就是如今的村长,想要将这个名额给林书,被林书拒绝了。后来林书才得知,这个名额,给了村里的牛蛋。
七八年,国家开始实行家庭联合承包制,七九年,村里来电话,让林书回去一趟。
林书将黑娃和彩凤送到大学,暑假两人都说不回来,谢有酒还在东西南北地跑,而林书和陈发春为了分地,先回到了村里。
分地政策有两种,大部分选择了包干到户,即向国家交农业税,全部费用自己承担。林书一家三口,每人两亩地,要分六亩地,而陈发春家他爷奶只有他爹一个儿子,一家五口人,要分十亩地。陈发春他爹是六十年代末,部分地区闹饥荒就逃回来的,听说跟着他跑了的那个女人又跟了别人,而他又活不下去,就自己跑了回来。
林书和陈发春这次回家,正是处理这分地一事。
时隔十年,再次回到云峰村,物是人非。
林书和陈发春提着行李箱,坐公交车直接在村口的公路上下车。下了车,两人从公交车上卸了两辆凤凰牌自行车。
林书是自打去县城住,每年便只有过年才回云峰村一趟,如今云峰村的公路也在前几年修过,施工队压过的马路,平坦许多。
他们骑上自行车,半小时后,便到了生产队。
村里的供销社安了一部电话,林书走得时候给大伯打了电话,大伯让他回家后去吃饭。和陈发春分开后,林书先回家一趟。
夏天,小河水又漫了上来。为了安全,村里修了石桥。林书沿着石桥,抬头望了眼家,心底百感交集。还好没人,不然还真是近乡情更怯,不敢进屋。
林书推着自行车回来,明艳的太阳晒得他发晕,将自行车和行礼放在柴门后,就在外面扭开手龙头洗了手,跑进果园摘了把葡萄吃。
当初何建成说的充公不算数,果园的树还是林书家的,好几株葡萄一到夏季,就结满了紫红的葡萄串。
林书吃了好几串,成熟的葡萄稍微有点酸,吃够解了渴,嘴里酸酸甜甜的,林书才回过劲儿,感觉牙齿发酸,有点咬不住了。
他停下又瞧了眼压满枝头的桃树,正要找钩子摘几个桃吃,就听到身后的屋内传来动静。
林书猛地转身,便看见他还没拿钥匙,却已经自动打开的房门。
林书心底警铃大作,难道是遭贼了?
他好久不回家,家里一直都是关门锁舍,很可能有小偷来光顾过。
以前就听说村里几年不回来的人家,粮食被小偷给偷完了。
林书也不忙摘桃,解下背包,摸出一把军刀,揣在裤兜里,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走去。
他看着露出缝隙的门,心下了然,蹙眉看了眼,果然是遭了贼,又看了眼完好无损的窗户,蹙眉不解,这贼人是怎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