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能走!”辛六娘去而又返,手心托着个木匣子。小小的一粒红色药丸,她倒了温水,研开,递给上官逸阳,骂道:“喝吧,小祖宗!”
上官逸阳笑问:“□□?”
辛六娘横了他一眼:“毒死你倒干净!”
上官逸阳伸手接过,想起不久前,他曾在古书上见过这种药,且不说所需药草稀有难寻,那一年一年的淬炼更是磨人心神,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他却不喝,将瓷杯放在桌上:“这药,珍贵以极。是师父给你的?”
辛六娘瞧着他神色,轻哼一声:“保住你的小命是当务之急,你管它是如何来的!喝是不喝?”
“六姐,你不怕师父为了这药追出山来?”‘偷’这个字,说出口终究有伤大雅。
辛六娘侧身落座,左腿翘搁在右腿上,双臂交叠着放在桌上。那一年,她依师父之命与洛云栖一齐下山历练,临走之前,想着总要带些山中宝贝,以备不时之需。是以偷偷遛进炼丹房,又误打误撞闯进了隔间,偷拿了师父的宝贝药丸出山。本想着,回到山中,趁着师父尚未发觉,再放回原处,却是世事难料……她轻声叹息,说道:“他老人家巴不得没有我这个徒弟。为了这么几丸破药,他追出山来,见了我现在的样子,怕是要气到短了寿命。几十年的清心寡欲,白费!”她双手一摊,秀眉一挑,仿佛‘师父’与她全无关系。
“六姐……”上官逸阳微低着首,目光中透出一抹怅然神色:“你想回山么?”
辛六娘眨了眨眼睛,良久良久才说:“偶尔会想……”毕竟,那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一段时光,青山绿水环抱,听泉水叮咚,看倦鸟归林,无忧无虑。可惜,最难回到是过去,向往终化作叹息。
“我也想……”上官逸阳握着木槿的手紧了紧,“年幼时,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而今想回去,千难万难。”
辛六娘笑了:“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和洛云栖一起回山吧……”嘴角边那抹温柔的笑终于逝去,她回过神来:“药已研开,你喝是不喝,银子总归要付给我。在商言商,交情另算!”
上官逸阳握住瓷杯,红色药丸散在温水中化成了淡粉色的药水,也许收效甚微,终究聊胜于无。他端起瓷杯,扬首饮尽:“多谢六姐。”
“你呀!你的确该谢我!”辛六娘飞身上前,瞬间点中了上官逸阳和木槿二人胸口天池穴,回坐到上官逸阳对面,与他双掌相对。粉色真元徐徐送入,上官逸阳眉头紧锁,苦于动弹不得。良久良久,辛六娘脸色泛白,终于收手:“既然交情另算,我收了你银钱,总该附赠些东西给你。有来有往,扯平了!”歇了一阵,她方才起身解开他二人穴道,又握了酒杯在手。
“六姐!”
“六姐!”
他夫妇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辛六娘轻声一笑:“我辛六娘从不做亏本儿的买卖。”她侧过头望向木槿,又道:“至于这买卖为何不亏,你家这大少爷可清楚得很!”
上官逸阳低垂眼睑,不再多言,只是拉着木槿的手起身告别。
夜里,上官逸阳将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全无睡意,木槿亦然。良久良久,他终于开了口:“我救过洛哥的命……”
夜渐深沉,木槿起身点燃了床边烛台上的蜡烛,烛心燃起结出了花。木槿重又坐回到床上,上官逸阳揽了她入怀,又是一阵沉默,多年前山中旧事终于纷至沓来。
只听上官逸阳缓缓说道:“那一年,我十二岁,拜入山门不久,刚刚修习仙术。有一日山中大雨,洛哥选了个偏远的山洞,布下结界,独自修炼。他那时年轻气盛,未经师父允准,偷习门中秘术,终至走火入魔。好巧不巧,我趁着师父外出,无人管束,便偷溜上山,想瞧瞧这修仙之地与别处究竟有何不同。洛哥走火入魔,所布结界不复稳固,洞口红光若隐若现。我心生好奇,不免上前查看。”
木槿不禁发问:“你们修仙之人走火入魔,可是内息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