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上官逸阳沉沉睡着,木槿知道,他这几日频频燃香,太累了。
她轻声下床,轻声洗漱,换好了衣衫后,拎起宝剑,走出客房。
客房外,吕天一穿着一袭青衫,背负双手,浅浅笑着,仿佛正等着她出来。
木槿微微一愣,走上前去。
吕天一道:“晨起练剑,这习惯,从不曾改?”
木槿随着他走在青石板路上,晨曦初露,两旁的青草叶上还挂着露珠。
木槿道:“心乱的时候,练剑能平静下来。”
吕天一道:“怪不得你能坐上天下第一的宝座。”
“怎么说?”
吕天一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木槿侧颜,他说:“儿子不见了,做娘的不该六神无主么?在程女侠心中,没什么能重要的过练剑。你已将手中宝剑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想不做天下第一,也很难。”
木槿紧紧攥住手中宝剑,太过用力,右手的五根指头已经泛白。曾经的吕天一,那么阳光,那么善良,绝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吕天一问道:“无话可说?”
木槿苦笑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你还是这样。”吕天一叹道:“心里的话从不愿说出口。一定要人去猜、去想。”他眼睑低垂,不由问道:“那个上官逸阳,猜得透?”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
吕天一笑出声来,笑中尽是苦涩。他走到路旁的大石前,径自坐了下去:“怪不得,他能娶到你。怪不得,你会嫁进上官家。”
“上官家的事,你也知道?”
吕天一点了点头:“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不过,事不关己,此前,是茶余饭后谈资而已。”他拍了拍一侧的石头,扬起头来,望进木槿双眼,问道:“你也坐?”
木槿稍有犹豫,仍是走过去坐了。
晨风吹起吕天一的长发,雪色的头发在晨光下是那样刺眼。
好一阵沉默过后,木槿轻声道:“对不住。”
吕天一笑了:“稀罕的很!程木槿,一代女侠,竟也会做错事,要向人道歉么?”
木槿眼中透出一抹旷然神色,她说:“旁的事,我从没做错过。只是你胸口那一剑,我错了……”她低垂着头,终究是伤心的。
吕天一道:“若以公平论,你是不是也该让我刺你一剑?”
木槿侧过头看着吕天一。
他温柔地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大树前,撅下一截树枝。
木槿也站了起来。
吕天一右手微抖,手中树枝轻颤,软剑一般。
木槿道:“你知道我还要去救我儿子,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没做,现在不能死。”
吕天一道:“我知道。”
木槿道:“你知道,我随身佩剑不过是一种习惯,其实……”
吕天一道:“其实,你剑术已臻化境,万事万物皆可为剑。我知道。”
木槿凝眉问道:“你都知道,为什么?”
吕天一含笑望着木槿,道:“我不自量力,想为我吕家剑争一口气。”
木槿也笑了,她将手中宝剑立在一旁的大石上,也撅下一截树枝握在手心。灌了气,软软的枝条突然挺起。
吕天一轻轻颔首,跃身而起。
他手中枝条仿似游龙,或扫或撩或挥或刺,竟将鞭法与剑法融为一体。
木槿不由赞道:“好功夫!”
她一挺手中枝条,直刺出去,用的是对付史舟济那一招。
吕天一突然将枝条卷在手心,向后跃了两步,任由木槿刺了过来。
木槿眉心微锁,右手一松,枝条已落在地上。
吕天一笑道:“果然不沾血了。”
木槿却问:“你与那史舟济有交?”
“我若说没有,你会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