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是以前啊。”魏莱真不想和别人睡在一起,她试图劝服狄克森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你看,你和狄克森先生都已经结婚了,而且是新婚,你就在寒冷的冬夜里抛下你的丈夫,你忍心吗?”
狄克森夫人从床上站起来,像看陌生人似的锁定在魏莱的脸上。
“爱丽丝,你在看什么?”魏莱被看她得有些发毛。
狄克森夫人想了想,说:“简,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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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
魏莱背后蹭地冒出一层冷汗:“什么不一样?长相吗?”
“不,我只是感觉,这次你回来,我感觉你变了,从内心改变了。但是我也说不好具体改变了什么。就拿这次贝克夫人想请你做家庭教师的事情来说吧,以前,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一定不会告诉我,更不会找我想办法,就算你很不愿意,你也会顺从妈妈。但是,现在,你不一样了。”
简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当然会活得小心翼翼,就算坎贝尔上校夫妇对她再好,她终究不姓坎贝尔,她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毕竟她要靠着坎贝尔一家生活。但是现在不同,她自己有挣钱的渠道,也没打算依附于坎贝尔家,自然要自由些。
“人长大了总是会改变的,我变了也不奇怪。”魏莱坐到她身边,两个人靠着墙,抱着膝,裹着被子,紧挨着说话。
屋里的烛光很亮,狄克森夫人扭过脸看简,烛光将简的脸映照得红彤彤的,简的眼里似乎有一种她从前没见过的光芒。但是,只要一想到她的朋友生得如此美丽、智慧,多才多艺,却只能屈从于现实去做家庭教师,狄克森夫人就不由得伤心。
“简,你真的不跟我去爱尔兰吗?”
“你真是执着。”魏莱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等你怀孕的时候,我一定去爱尔兰看你,怎么样?”
“可是我要是怀孕了的话,我就没精力再为你举办舞会了。”
看着狄克森夫人,魏莱想起了她从前的朋友们,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很柔:“我是去爱尔兰看你,又不是去参加舞会的。哪里没有舞会,海伯里也有啊。”
“那怎么一样,我是要为你寻找幸福才办的舞会,到时候——”她说着说着就顿住了。
魏莱明白她的意思:“到时候你怕我已经去做家庭教师了?”
“是的,我当然担心了。”狄克森夫人有些不满简对于自己未来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我这次很认真,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去爱尔兰,我保证会给你找到一位好丈夫。”
狄克森夫人或许并不是爱做媒,只是为了简不得不操心而已。狄克森夫人可以一天五次在她耳边唠叨要她一起去爱尔兰,但是,这一次她尤其认真。
魏莱也很认真地告诉她:“抱歉,我暂时不会去爱尔兰。”
“可是简……”狄克森夫人急得一下站起来。
“爱丽丝,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找到一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魏莱仰着头看她。
狄克森夫人一愣,立马又坐下来:“家庭教师?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吗?”
“我是说除了家庭教师以外的工作。”魏莱说得还比较含糊。
狄克森夫人不明白了:“除了家庭教师以外?那还有什么?简,你不会是说跟男人一样出去工作……简,你认真的?”
狄克森夫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像看什么怪物一样,魏莱这才发现她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强,她有点受不了。
“我是说如果。”
“这不可能。”狄克森夫人果断否认,“简,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种想法,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种想法很奇怪。我知道在曼切斯特和利物浦都有女工,你知道什么是女工吗?有些工厂人手不足就会招女人去做工,这就是女工。这些可怜的女人和男人们做着同样的工作,但是却拿很少很少的钱,这些都是真的,狄克森先生告诉我的,他的朋友就在曼切斯特办纺织厂。而且那里的环境很差,漫天飞舞的棉花,很容易就被人吸进到肺里,我听说有女工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只有出身非常穷苦的女人才愿意去做女工。简,你要过这样的日子吗?我不同意,你应该嫁给一位不让你操心生活的男士,悠闲地过一辈子,而不是去做什么工作,那是男人的事!”
狄克森夫人说着眼睛就红了,一副快哭的样子,魏莱急忙安慰她:“当然不是了,我是胡思乱想的,你知道我最爱胡思乱想,爱丽丝,你别哭,我不该说这些话,抱歉,我错了。时间不早了,我陪你去洗脸就回来睡觉吧。”
魏莱没想到她一句话给了狄克森夫人那么大刺激,她断断续续哭到半夜才睡,还惊动了坎贝尔夫妇,第二天,他们夫妻问起来狄克森夫人为什么哭,魏莱第一次有了百口莫辩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