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朝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去保那个他恨了半辈子的人,他的半辈子都在为扳倒这人而努力,可突然放弃了,他反而觉得无比轻松。
当然,他觉得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恨他。
“我可以送你们去几十年后,你的一切都在那里。”宋恩礼又强调了一次,浓长的睫毛扇下来,现出两片执拗的阴影。
“暂时不了。”
在宋恩礼的主观意识里,等严首长的事解决了,严朝宗一定会跟她去几十年后,她答应爷爷了的,可严朝宗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她手足无措。
如果严朝宗不去,光是爷爷那关她就不过了,而且她希望宗先生能在她相对熟悉的环境下,也好有个照料。
她的纠结看在严朝宗眼里全是心疼。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把大伯安顿好,我还得回来见见我干儿子。”
宋恩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啥干儿子?”
严朝宗指指她肚子,“萧和平没跟你说?”
“没呢。”这又是啥时候的事儿……
宋恩礼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这俩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复杂,起码有事瞒她呢。
不过眼下也不是磨叽这个的时候,她快速给严朝宗的伤口上好药,重新贴了块白纱布上去,“一个星期后的船,也就是说接下来这一个星期你们还得找个稳妥的藏身地对吗?让我来帮你们安排,不许拒绝,如果你相信我把我当自己人的话。”
“好。”
外面大堂里,萧和平和孟七还在等,严朝宗和孟七也都强调过这地方并不安全,宋恩礼不敢继续耽误下去,掏出十来根巴掌宽的粗布条递给严朝宗,“让他们把眼睛都蒙上,包括严首长。”
空间的事,她告诉过严朝宗,但对其他人,特别是严首长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她不敢马虎。
严朝宗把布条分完,发现独独少了自己这根,欣慰的笑笑。
那种跟别人不一样的对待,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论安全性,在宋恩礼看来,没有比白针山更保险的地方,知道秘密训练基地的人不多,而且在下一次机密特训前应该用不上这地方,所以宋恩礼毫不犹豫的把这帮人全送到了白针山山洞里,并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生活物资。
“这只家伙叫阿五,有它在没人上得了山来,如果真有事你喊它名字让它来通知我。”宋恩礼顺顺肩头上停着那只鹰的鹰羽,阿五像是听得懂人话,扑棱着翅膀一下从她肩头跳到严朝宗肩膀上,她扬起嘴角带了几分顽皮的笑,“好了大叔,那我就先走了,我这厕所去得太长久了怕是得掉坑。”
“好。”严朝宗目光追随着她,一人一鹰站在河边目送,宋恩礼刚准备进空间,就听见他突然唤她名字。
“咋了大叔?”她茫然回头。
“没,没事,就是觉得很抱歉,虽然已经极尽可能的安排,但难免还是会连累你接受必要调查……”
“我不怕这个,大叔应该相信我的能力。”宋恩礼笑着朝他挥挥手。
清凉的夜风拂过,吹得周围的枝叶沙沙作响,吹乱他额发微微遮住了双眼,等他再睁开眼,眼前哪儿还有她的踪影。
其实刚才那一刻,他想问出口的话并不是那句,他知道她一定会没事,只是话到嘴边,想起萧和平奋不顾身救他时的情形,严朝宗觉得那话,可能这辈子都不用再问出口了。
宋恩礼从女厕推门出来,刚才跟她一块儿起身去厕所的那年轻男人正蹲在树底下抽烟,明灭的烟头像极了几十年后的那种远红外电子眼,时刻盯着他人的一举一动。
她没事人一样走到石槽那用水壶里的水洗了手,然后一路用手帕擦着手往回走。
进前厅前,站在回形过道上远远的看了眼最里面那间屋子禁闭的大门,
严朝宗帮了她很多,宗先生教了她很多,宋恩礼想,这大概是眼下她唯一能为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