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块千层糕塞进他嘴里,叮嘱道:“那个啊,是一对狗男女,不是你爹爹。”他不服地还想说什么,被我又塞进一块,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日过后,亲亲对卿商的态度极其不好,总是一脸恶狠狠的样子盯着卿商。
卿商并未说那一日他到底去了何处,我也未问过,大家都装作没什么事。一日,他来屋中找我,不知怎地要我同他下棋,说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场死局,他定要破了。
亲亲对他很是不悦,却碍于他的神色,冷着张脸气鼓鼓地在边上瞪着他。
我帮着他查阅典籍,折腾了半响,终于将那死局破了。打着呵欠想着终于可以睡了,然他却不知抽哪门子疯,硬是命令我同亲亲将这破局之法牢记于心。他却还是没完,颇有事后诸葛般的又说了些话,逼着我下了一遍给他看。
搅得我同亲亲两个敢怒不敢言。
这一日我去他屋中送汤,得闲同他闲聊几句。不多久,姵儿慌张来报,老太太在逗亲亲玩时,走得急了,不甚从石阶上摔了下去。亲亲着急去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谁知这一跪便晕了过去,叫也叫不醒。
卿商冷着一张脸,三步做两步奔向了房间。
我起初是以为亲亲他故意吓卿商,故意装作晕倒的样子。可时间越久越发觉不对劲。
寡白的脸。寡白的唇。寡白的手。
全身冰凉,气息微弱。
我同卿商衣不解带,守了亲亲四日。但却是药石无用,半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到了第五日,我终于想起我是谁。夜半时分,给亲亲敷了药,这才把帝昊唤了出来。
帝昊才从人间当了一回千夫所指的暴君,神色恹恹。
见我面容枯槁,又急红眼的模样。看了亲亲半响,方道:“你儿子这病,若非有鹿吴山中泽更之水滋灌而生的木桑来治,必定半年不能醒,即便醒来也不再清明。”
帝昊说,要取得南瓜大小般的木桑果,盛在滚烫开水中大火煮一昼夜,待完全冷却下之后,将果壳劈开,取这木桑果心中的桑汁,每日煎服三次。十日之后,方可转醒。
“你不能救他吗?能不能救救他?”我抓住帝昊的衣服,嗓音里是从来没有的恳求。
帝昊看了我一眼,有几分不忍地摇头,“这是俊上的一桩劫,我插不了手。”
鹿吴山山神是凶兽蛊雕,喜欢食人。蛊雕有仇视凡人的情结,六千年前碧霞元君出关之时,南海龙君的二儿子敖闯兴冲冲带着新娶的娇妻前去祝寿。贺宴之上,众人正喝着碧霞元君坐下大弟子神女华玉亲自酿制的醉月光,却只听得那熬闯的凡人娇妻凄惨哀嚎。待众位仙家缓过神来,这蛊雕早已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脸满足的说着果然还是人血好喝。
此事把龙君的二儿子气得在扇贝中睡了好几百年,而南海龙君遭此变故,把蛊雕告到天帝处。这蛊雕是当年同天帝白帝一同征战蛮荒的有功之臣,怎么处置是个难事儿。
后来是来天帝家串门的俊上设了个局,用计把这蛊雕贬到人间鹿吴山,剔了他的仙籍,收了他的仙貌,命他看守上古神树木桑,永生不得踏出山中一步。
今日亲亲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病,正是源自俊上与蛊雕的这桩旧事。
现如今亲亲病重,放眼世间,却只有蛊雕掌管的鹿吴山中有药可解。
可从邺城至鹿吴山往返至少二十天,还不论能不能得到这木桑果。
帝昊见我焦急,答应这二十日内可保亲亲无虞。
这厢得了这前因后果,我便收拾了行李准备动身。岂知卿商一脸怒意:“什么鹿吴山,什么木桑果,那不过都是传说!如今亲亲昏睡,你在胡闹什么!”
我推开姵儿热了几次的晚饭,急忙解释道:“卿商,我没有胡闹,这不是寻常病难杂症,只有木桑能治。”
卿商冷冷看了我一眼,“无理取闹!”
我一着急,将姵儿等一干下人往门外一推,使劲摇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你以为我在说胡话,可卿商,事关亲亲的性命我怎么无理取闹。守护木桑树的凶兽蛊雕与你有点过节......”
他以为我是急得口不择言,已开始说胡话,打断道:“婉华,你该休息了!”
我胸中怒火中烧,“好!亲亲虽非我亲生,但毕竟唤我声娘亲!你不信便罢了,我自己去便是!”
他也怒上心头,“随你!”
我好心好意同他解释,他却认定是我胡闹。
几番争执无果,无奈之下,我只好偷偷出了卿府,孤身一人赶鹿吴山。
连着赶了七天路,第八日凌晨,终于赶到了鹿吴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