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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跪(2 / 2)


赵芝兰气死了!不管不顾就要打他。

裴川站着没动,贝立材也气得不轻,但是好歹还有理智,拉着赵芝兰:“你别闹,已经够乱了。”

天色沉寂下来,裴川垂眸,动作很缓慢地,一点点给他们跪下。

小雨淅淅沥沥,房间里贝军熟睡着。

空气骤然安静。

裴川没有小腿,他膝盖往下两寸都被斩断了。

他手撑着地面,小臂上青筋暴起。

他跪得很狼狈,然而与他狼狈身体相反的是,他很平静。

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狼狈至此。

赵芝兰的愤怒僵在脸上,连贝立材都不说话了。夫妻俩静静地看着裴川。

裴川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知道我趁人之危卑鄙,可是我爱她。”

男人低声说,夜很静,他低哑的嗓音就格外清晰:“我很抱歉。”

赵芝兰咬牙,别过头去。

裴川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打动他们。毕竟为人父母,再怎么都很难接受自己女儿和一个残废在一起。

他起身,垂下眼睑:“霍旭很急,如果你们不答应他,他会不计一切手段。时间不多。赵姨,贝叔。唯一保护瑶瑶的办法,是让她……已婚。姜华琼才会相信她和霍旭没有关系。”

赵芝兰怒道:“那也不会是你!”

对她来说,趁人之危的裴川,比霍旭好不了多少!

裴川默了默,从风衣口袋里拿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一张是银行卡,他说:“密码是瑶瑶生日,一共五百八十八万,我现在的所有财产。”

第二张,是国家第一科学研究所的入职书。裴川低声道:“这是我的工作,不会让瑶瑶丢人。”

赵芝兰听到五百八十万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看到那个科学家研究所,赵芝兰确定了,她就是在做梦。

她承认她有一瞬间被吓到了。

不、不是坐牢去了才出来么!

裴川把东西往茶几上推了推,放在赵芝兰面前:“我现在只有这些,但是以后会给瑶瑶更好的。我不会让她吃苦。我能保护她,也能解决你们现在的困境,霍旭今年内会消失在你们生活里。”

他说着这样狂妄的话,语气却分外平静,甚至谦卑渴求。

贝立材双手抹了一把脸,沉沉叹息了一声。

~

裴川走出贝家时,天上的小雨已经把路面打湿了。

他把贝瑶户口本小心放在风衣口袋,一路往外走。金子阳停车在小区外面,激动极了:“怎么样怎么样?”

裴川点头。

他眼里情绪很复杂,有狂喜,也有沉寂的忐忑。

赵姨把户口本拿给他时,依然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他们很清楚,只剩裴川这一条路可以走。

除了裴川,没人会这么不要命,直接和霍家对上。

赵芝兰别过脸,没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欣喜,看也不想看他:“瑶瑶那边,你自己去说。”

裴川哑声道:“好。”

大家现在都明白,霍旭给的最后时间是五月份。现在已经四月了,还有二十天时间,就到五月份,所以这二十天内,裴川和贝瑶必须结婚,婚礼可以推迟,结婚证却必须得领。

裴川知道这次他赢了。

赢来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此时妥帖地被他握在掌心。

裴川上车了,金子阳才看见裴川的脸:“川哥你脸上……”

巴掌印都还没消,赵芝兰下手可没有留半点情面。

裴川抿抿唇。

求娶别人家的宝贝,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来见赵姨他们时,就知道有这样的后果。所以他一直都挺平静。

然而接下来,裴川要面临的事,却让他无法平静,他垂下了眸,握紧了拳头。

他要怎么给瑶瑶开口,让她现在和他结婚?

贝瑶才21岁,还是好奇探索世界的年龄。同龄人都在念书恋爱,他到底要怎么同她开口,他放任霍旭把她的父母逼到无路可走,只为求她和自己共度一生?

她大学还没念完呢。

然而裴川该面对的,依然得面对。

~

裴川第二次来到B大校园,第一次来学校时,天空还在下雪,湖面结了冰。她那时候十七岁,眸中尽是纯真的笑意。

那时裴川带着诀别的心情,陪她看完那场雪。

可是如今春天到来,校园里生机勃勃。大学生们穿梭在校园,偶尔会看一眼杏花树下的年轻男人。

裴川和他们差不多大,因为一双冷淡的眼,清隽的长相变成七分的冷峻。

只是那气质不同。

不同于温室出来的,还对生活充满憧憬和向往的气质。他安静又沉默,眼瞳黑黢黢的。总之是种很奇怪感觉,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在念书的学生,裴川显得成熟了太多。裴川在等贝瑶。

贝瑶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裴川。

贝瑶踮脚,嗓音很轻,眸中带着笑:“你低一下头。”

他顿了顿,低头。

贝瑶轻轻给他拿去头顶上杏花花瓣,粉白的花儿躺在她掌心,她眨眨眼,逗他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他猛然抬眸看她,因为贝瑶这句无心的诗,心跳骤然加快。

她念的是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

裴川喉咙干涩,问她:“下句是什么?”

她想了想,她思考时眸中水色漾漾。想起下句的意思,贝瑶有些不好意思。

她以为裴川坐了几年牢,真不知道这首诗下句。

贝瑶并没有多想,用科普一样的语气一本正经说:“下句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他明知她什么都还不知道,却眷恋此刻她无心带来的温暖和触动,裴川手轻轻触上她脸颊:“嗯。”

贝瑶说:“你知道意思吗?”

裴川说:“知道。”

贝瑶咬唇,脸颊泛红,那首诗是讲一个女子求嫁,永不后悔的故事。她原本以为裴川不知道,她有些害羞,又怕他误会,小声辩解说:“我只是念诗,别人写的诗,没别的意思。”

她觉得,不能给她敏.感的男朋友压力,再说啦,一辈子这么长,现在还好早。

他心中微涩,期待散去,让他清醒了些许,漫上细细裹着蜜糖的苦楚。

不想嫁么?

真是抱歉啊,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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