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如今是个陌生人,想通这一点,紫桓便换了一副语气,问她说,“你怎么会去太庈学艺?”
这个问题倒并不难回答,瀛若答说,“小仙幼时随父君赴东岳神君的法会,恰巧听见师父布道,小仙十分崇拜师父,立志要做一名如师父一样的上仙。后来听闻师父开山收徒,便求父君带小仙上山拜师,实乃三生有幸,方入得师父门下。”
说着又红着脸道,“只是小仙不才,虽在师父座下修行百年,依然未能习得半点皮毛……今次脸面丢尽,实在叫尊上笑话了。”
她好歹也是龙族,且是条十分俊俏的白龙,而今却以一条灰不拉几的青鱼的形象落入他怀中可怜巴巴的寻求帮助,可以说是非常丢脸了……
眼看着绯色漫上她的双腮,紫桓忍不住笑了笑,缓声道,“能从寒渊完好游出,你已经很不错了。”
分别两千年,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她已经重又长成少女,虽说有些青涩稚嫩,但她骨子里依然保存着那股不认输的倔强,这叫他惊喜又欣慰,还有,她说她要做如熙云一样的上仙……她哪里知道,曾经的清漪才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她实在无需崇拜别人。
只是她的记忆没有跟回来,眼下又刚刚经历一回惊险,身体依然虚弱,若是急着将前世之事告诉她,只怕她会心神紊乱,一时承受不住。
所以,他忍下许多想说的话,打算慢慢同她交谈,不料却见她的脸蛋儿越来越红……
他有些惊讶,忙问道,“你……怎么了?”
莫不是寒渊水的余毒吧……
然叫瀛若如此脸红的,却并非什么余毒,只是惶恐罢了……
这可是紫桓帝尊的岫极宫,她此时堂而皇之的半躺在榻上着,而帝尊却是立着同自己说话,如此,似乎太无礼了些吧。
她想了一下,决定先下床再说,哪知脚才触地,还没等立起来,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
这叫紫桓一惊,忙上前扶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冷不丁的肢体相处,衣袖本也不厚,她甚至能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这叫小姑娘面红的更甚,羞窘之下,声如蚊呐的答说,“我想站起来,方才那般同尊上说话,实在失礼……”
紫桓这才明白过来,只得安慰她道,“你眼下需好好将养,不必在乎这些虚礼,还是先好好歇着吧。”
语罢想将她扶去榻上,她却婉拒道,“谢尊上……只是,小仙自己来就好。”
他心间一顿,只好将手收回。
前世的记忆已经在她脑海中不复存在,还是令他难免心间的黯然。
他想了想说,“我有事需出去一下,你不要急着起身,先好好歇着,睡一会儿也不错。”
身体确实还虚得厉害,瀛若只好乖乖点了点头,就见他又看了看自己,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还是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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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桓离开,诺大的房中一时只剩了瀛若自己,她轻呼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挪回了榻上。
本是打算睡一会儿,然而脑间杂乱无章,有许多问题待解,今次吃了这样的亏,终叫她清醒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那个卉鸾竟如此厉害!
如今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师父的话——她们一干师姐妹们,虽是生来仙骨,但仙者也分三六九等,她的功力还是太薄弱了,若真的抛开出身,恐怕她连看守南天门的小天兵也打不过吧……
生平第一次,一种挫败感袭上心头,瀛若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她望着帐顶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发出轻微响声,她扭头看去,见是熙云回来了。
“师父……”
她想要坐起,却被师父抬手止住,熙云在她床边落座,温声叮嘱道,“不要做虚礼,好好休息为重,你此番着实死里逃生,若非尊上度你法力,为师都不知你何时才能醒来……”
这话叫瀛若一怔,“尊上……度我法力?”
熙云面色凝重道,“寒渊乃是从前天庭行刑之地,威力非同一般,浸泡半个时辰,千年修行尽毁,你能冲出已是万幸,但先前也曾一度现出原身,危在旦夕……”
现出原身,危,危在旦夕……
这话叫瀛若心间一窒,深深后怕起来。
这世间无论神魔,一旦到了现出原身的地步,几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修为尽失。
她竟不知道,自己曾这样危险过……
然而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抬眼看向师父,小心问道,“师父您说,紫桓帝尊度了我修为?”
熙云点了点头,,脸色严肃,“若非尊上度你两千年修为,你现在……或许吉凶未知。”
这又叫瀛若大吃一惊,她如今仅有一千三百岁而已,紫桓帝尊竟度了自己两千年的修为……
这,这这也太大方了吧!
想到自己竟然历经那般险境,又想到自己现如今体内居然有两千年的修为,她再也难以平静,只得向师父求助,“师父,紫桓帝尊予我如此大的恩情,我,我该怎么还?”
她目中满是惶恐,然熙云却一时沉默下来。
她也是直到今日才知瀛若便是清漪转世,而回想过去的一百年,瀛若根本没有原来的记忆。
正所谓玄之又玄,神明转世没有过先例,但眼下却真实的发生在自己面前了。